话还没说完便见剩余的几个婆子并小厮也是灰溜溜回了府里,不用问就知道他们也是劳而无功。
一时众人便都没了声息,静悄悄站了黑压压一大片,平儿望着众人只觉嗓子疼得厉害,一句话也说不出了,眼泪不由自主就流了满脸。
冷风漆漆,夜色深沉,荣国府此刻就如同一个大棺材相似,树梢挂的灯笼越发暗沉,被风一吹“扑拉拉”乱响,照得满院子鬼影重重。
众人也不知沉默了多久,终于还是平儿沙哑着嗓子说道:“都回去歇着吧,明日接着去找……”
众人听了都鸦雀无声散去,偏这时候袭人又披头散发地跑来了,一见平儿就哭道:“好平儿,如今可怎么办才好,宝二爷直到现在也没有回来,我可怎么活啊……”
平儿此时早是心灰意冷,心里难受得都麻木了,被袭人这一哭一闹,她当即也流泪道:“我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如今巧姐儿也找不见了,二奶奶那里也不知是死是活,宝玉怎么样我也实在是没心思管了,再则我也管不了那许多,你去回太太去吧,看看她老人家可有什么法子没有……”
袭人听了更是哭道:“我怎么没有去回太太,可如今连太太都是昏昏沉沉地睡了一天,玉钏儿也不敢去回宝玉的话,生怕把太太给吓着了,我这才来寻你出主意……”
平儿听了便苦笑道:“我又能有什么主意,如今谁爱怎样就怎样吧,丢的丢、走的走,要死的要死、要活的就活,与我是一点子干系也没有的,我也要回去瞧瞧二奶奶去了,宝玉的事儿你自己想法子吧,或是告诉太太或是派人找去都由着你,我不管了……”
说罢,平儿也不再说话,转身竟然就走了。袭人见她都如此,更是悲伤难忍,站在当地哭了半晌,这才一面抹泪一面慢吞吞往怡红院走。
她一行走一行想如今该去求谁才好。老太太如今不在,太太又半死不活的,老爷还不曾回来,二奶奶也病得死去活来……她想了许久竟然找不出一个靠得住的人。
这么越想袭人越发伤心,平日里都说宝玉是荣国府的活祖宗,谁见了不都是殷勤得很。可如今当真要用人了却一个人也找不到。
正在她伤心难忍被夜风吹得瑟瑟发抖的时候,冷不丁就见前头窜出一个人来,登时吓得她汗毛直竖,刚想要叫喊却听对面来人低声叫道:“袭人姑奶奶,这大黑夜的你是去哪里了,叫我好找……”
袭人听来人一开口便听出是晴雯,当即便恼了,满口抱怨道:“你这蹄子,好端端就吓人一大跳,如今你不在家好好守着,万一要是二爷回来了可怎么办?成天到晚就知道往外头浪去……”
晴雯原本是见袭人急了一整天,又见她失魂落魄地跑出去了,生怕她出什么事儿,因此这才一路寻了过来。没成想这袭人竟然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一开口就是抱怨。
她本来也是个爆碳一样的脾气,也为了宝玉恼火了一日,平日又被娇宠坏了。因此被袭人这一顿没头没脑的数落,当即再也忍不住便发作道:“我倒是为了你好,怕你想不开或是跳井或是撞墙死了呢,谁知我这一片好心你倒当了驴肝肺!你想着这天下就能一个人着急宝玉?旁人难道就不急么?再则,宝玉如今为什么要离府而去,你心里还不清楚?”
袭人不曾想晴雯能这么厉害,当即更是气得她浑身哆嗦,颤声叫道:“我不知道,我哪里知道宝玉为什么走的?再则你好好的怎么就红口白牙地咒人,你才是想要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