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氏听说尤二姐没了,登时就唬了一大跳,又想起二姐难得的好容貌好脾气,如今就这样白白折在了王熙凤手里,把她心疼得忍不住就哭了一场。
旁边银蝶儿一面跟着掉眼泪一面不住便劝道:“奶奶也别再伤心了,当初奶奶不是也苦苦劝了她多少天回,叫她万万不可跟了贾家的爷们儿,奈何二姐贪图富贵把奶奶的话当了耳旁风,如今这样又能怪谁呢?只能怪她命不好就是了。况且若是叫那边府里的二奶奶知道了不知又要怎么闹呢,到时候又是生闲气。”
尤氏听了便一边抹泪一边说道:“知道就知道吧,如今她还能把我怎么样不成?今日比不得往日,她娘家也倒了,一大家子人都治了罪,死的死、卖的卖、发配的发配,永世恐怕都难以翻身了,咱们还怕她个什么?再则她造了这许多杀孽,恐怕就老天爷也放她不过,我就眼睁睁瞧着她的报应来呢……”
这里正哭着,猛然就听院子里有人哭喊着就进来了,只听那人大放悲声道:“大姐,大姐,尤大奶奶,我怎么听说二姐没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我怎么就不知道?”
尤氏一听这声音登时脑袋多大,胸口也疼得厉害。原来这闯进来的不是旁人,正是尤三姐。
这位尤三姐生得比二姐还美貌,脾气和二姐却是天上地下,火辣暴躁得很。
这些日子二姐不听劝偷嫁了贾琏,又被王熙凤骗入了荣国府。尤三姐这里却又和贾珍勾搭到了一起,因此便一直住在宁国府不曾回家去。她今日一听说二姐出了事儿,当即便来找尤氏问话。
尤氏心里极是瞧不上这位尤三姐的,可又害怕她的泼辣,因此总是极力远着她,可这一次是再怎么躲也躲不过去的。
一时只见三姐哭着闯进门,一把扯住尤氏便哭道:“我的奶奶,我的奶奶,你告诉我,我姐姐好端端地怎么就没了,这才进了你们贾府几天就把个活生生的人没了,你们贾府竟是吃人的不成?”
尤氏一听尤三姐这话登时便气得说不出话来,那三姐更是不依不饶,哭着就扑进了尤氏怀里哭闹起来,把个尤氏折腾得几乎不曾昏死过去。
银蝶儿在一旁见了尤三姐闹得不像样儿,忙就一把拉住她劝道:“好姑娘,有什么话咱们好好说,你这样闹我们奶奶做甚么?”
不想那三姐一听了这话回过头来死命“啐”了银蝶儿一口,反倒揪着她胡乱打了几下,一面打一面大哭道:“这就是你们贾府的规矩么,主子在这里说话也轮得到你个丫头子插嘴?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儿?莫不是你们主仆两个商量定了一齐来害我们姐妹不成?”
银蝶儿哪里想到尤三姐竟然如此泼辣,登时便怯了,一面躲一面也吓得哭了起来。
尤氏这里好容易才回过神来,一扭头见尤三姐拉着银蝶儿只顾动手乱打,登时气极了。原来自从她嫁入贾府以来,和贾珍不过温存了几日便被抛之于脑后,这些年来她都是和这个银蝶儿相依为命。二人名分上虽是主仆,实则比亲姐妹还亲上十分。
如今见尤三姐不讲理一味只是撒泼,把个银蝶儿打得嘴也破了,衣服也扯烂了,她忙就扑过去拉住,不住口地叫道:“尤三姐,我如今还拿你当姐妹看,这才一再容忍,若是你只管这样儿撒泼不讲理,我可就不客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