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琴吓了一跳,心中又惊又疑,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只能神色慌张地盯着来人。
那男子进了凤藻宫的大殿先便皱着眉头四处打量了一番,这才走到贾元春身旁,俯身细细端详了半日,又诊了一番脉,最后才冷声问道:“你就是伺候贤德妃的宫女?”
抱琴见这人一身冰冷,比之凤藻宫似乎还要冷得多,忍不住就打了个哆嗦,忙回道:“是……我是……您是哪位……”
那人一听便冷笑道:“你就是这样伺候你主子的么,怎么就叫她病成这样也不去请太医回来?还有,这屋子里冷得和冰窖一样,也不知道去内务府领点子炭回来?”
抱琴被来人板着脸一番训斥,当即忍不住便落泪抱怨道:“如今满宫里谁肯理我们呢,太医去找了多少回也不见有人来,内务府也去了好几遍,都说是今年冷得早,炭备得不足,因此一直也没有领回来……”
那人冷冷瞧着抱琴,一声不作,只把她更是吓得浑身直冒冷汗,哆嗦个不停,好容易把这番话交待明白了,谁知那人更是冷笑连连:“你只说旁人对你不好,太医不来、炭也不给,你可曾想过一点儿法子没有?就譬如说那院子里的残花败草,你就不知道自己动手去除草么?好好一座凤藻宫被你们弄得荒坟一般,人还能不生病么?”
抱琴不知这人是什么来头,但他一进屋就开始板着脸孔训人,她就再脾气好可也忍不住了,当下便也冷冷问道:“这位先生是谁,又是谁叫你来我们凤藻宫的?又来做什么?”
来人被她这里接连一问,登时才想起自己是来做什么的,当下便沉着脸孔回道:“我姓魏,名好医。是新进宫来的太医,皇上派我来为娘娘瞧病的……”
一听来的居然是太医,抱琴忍不住就上下细细打量了这位魏好医几眼。这一番仔细打量过后,她这才发觉他年纪尚轻,最多不过二十五六岁年纪,长得倒是十分清秀。这与满宫留着白胡子四处乱窜、见缝儿就钻的老家伙们相去甚远。
抱琴见惯了老中医,乍一看魏好医当下便多了几分轻视,不由得冷哼了一声问道:“什么,你是太医?不是我说,你年纪轻轻的,瞧着比我还小呢吧,你居然是太医?不是哄人的吧?”
魏好医听了抱琴这一番言语,再瞧她满脸的不屑,当即便来了气,不由得沉下脸回答道:“我自然是太医,若不是太医,皇上又怎会指派我来给贤德妃娘娘瞧病?”
一听说是皇上派他来给元春瞧病的,抱琴当即满心都是欢喜,可转念间又说不出的失落:
这位魏太医年纪太轻,恐怕算不得什么好大夫。莫说是大夫了,他恐怕这一生还未曾给人瞧过病吧?
由此可见皇上对自家小姐是一点子也不放在心上了。要不然也不会派这种人来。
抱琴神色变幻迅速,不过是刹那间的事情,可她这一番心思却丝毫瞒不过魏好医去。他见抱琴分明是对自己十分的不信任,当下满肚子都是气,一转身就要离开。
抱琴眼见他要走登时也急了。如今这大夫就再不靠谱恐怕也比自己强得多!且如今贾元春病得又十分沉重,与其瞧着她苦受煎熬,倒不如先请他给诊治一番,总是聊胜于无,就算是死马当成活马医吧。
想到这里,抱琴忙就緊撵了两步,招呼道:“魏太医,你不是说皇上指派你来给娘娘瞧病么,你怎么倒走了?”
魏好医听了便冷笑道:“你当我是傻子么,你们又不相信我,我为什么要给你诊治?”
抱琴听了忙就赔笑道:“哪里……哪有这样的话……我……我哪儿有不相信太医的意思……”
魏好医听了便停住脚步扭回头冷笑道:“你以为我是傻子不成,你虽然嘴上不说可心里恐怕是十二分的瞧不上我的医术。既然如此,我还在这里做什么,不如回去看两本医书来得轻松自在。”
贾元春病倒已有不短的时日,抱琴不知跑了太医院多少次,可总是没有一个太医肯过来给诊治。如今好容易有太医自己找上门来了,她又怎么肯放过,忙就一路撵一路强笑道:“魏太医,您不是太医么,怎么如今倒还会读心术了,您怎么知道我心里想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