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袭人说起要接老太太回去,鸳鸯当下就犯了愁,不由得皱眉回道:“好袭人,这事儿可是难呢,如今他们都不在家,我可做不得主,不然你就等他们回来再说?”
袭人听了更是愁道:“我也知道如今是什么情形。那琮少爷和黛玉姑娘要强留老太太住下,谁又敢说什么呢?我也是不愿意来的,可太太天天的就知道逼我,我这也是被逼得实在没法子了,这才过来转转。他们这大雪天的又去哪里了?”
鸳鸯听袭人这么一问,忙就把众人安葬王熙凤的事情一五一十说了。
一提起王熙凤,鸳鸯不由得便恨声说道:“袭人,我也知道太太待你很是好,可若是说起二奶奶这事情来,太太未免也做得太绝情了些个,二奶奶就再有万般不好,可好歹也还是她嫡亲的侄女儿,怎么就能裹了席子扔乱葬岗去,也不怕人寒心?”
袭人一听到鸳鸯说起,当下也是连连摇头:“我可不是也劝了。可太太不肯听,只说是二奶奶早就不认她这个姑姑了,且二奶奶又有正经婆婆在呢,她也犯不上多事儿,这才……”
鸳鸯听了当下只是冷笑道:“诸多推辞!心狠就是心狠,没人心就是没人心,偏偏就能找出这么些个说辞来!我倒要看看她日后是什么结果呢。袭人,我也是拿你当亲近的人才说这话,就你也别想着太太能对你多好!如今你是有用呢,她这才肯对你好些,若是日后……嘿嘿……我只怕她也能这样对你!依我说你往后还是离她远着些好!”
袭人听鸳鸯话里话外似乎也有怪罪她的意思,竟然是把她与王夫人连在了一起抱怨,当下便涨得满脸通红,有心想要辩解几句可又实在无话可说,当下也只能低头不语了。
鸳鸯在一旁依旧是气鼓鼓数落了半日,直到后来见袭人脸如红布,眼泪直往下掉,她这才住口不再多说,只是冷笑不已。
一时间两人又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恰这时候突然就听外头吵吵嚷嚷地闹了起来,倒把两人都吓了一跳。
袭人方才来的时候就见贾琮宅子外头密密麻麻围的都是侍卫,如今再猛然听见闹,她更是心惊不已,忙起身就往外看。
鸳鸯这时却早就起身跑去开门探头往外瞧。
此刻雪倒是小了一些,天地间更是一片纯素,她一推开门便见院子里站了几个不认识的婆子,个个穿红带绿的瞧着很是喜庆。
鸳鸯见来的不过是几个婆子,这才放心下来。她将要关门,却又听见外头的婆子哈哈笑着说什么请贾琮过去喝酒,又说什么生了一对龙凤胎,什么母子平安……
她一听之下满心都是好奇,也不知道是哪个女人如此有福气,竟然能这么大的福气?!
因此她当下又探头听了几句,这才知道来的是忠顺王府的下人来报喜来了。再听了两耳朵,这才更知道原来那位好福气的女子竟然就是晴雯……
鸳鸯一面听一面忍不住就赞叹了半晌,等她关了门一回头却见袭人满脸都是尴尬,目光之中隐然可见嫉恨的神色……
鸳鸯登时便想起袭人与晴雯自古以来就是不对付的,就晴雯当然离可贾府也和她脱不开干系。
可谁又能想到晴雯正是这一离开贾府才得了这泼天的富贵。倒是袭人,她虽说是逼走了晴雯,自己却在贾府熬得人不人鬼不鬼的……
这事儿可叫人怎么说才好?
如今再仔细想想,袭人倒是个功臣了!
眼见她神色不对,鸳鸯忙就把将要脱口而出的话咽了回去,当下反手关上了房门,只当做什么也没听见、没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