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不要说到南京千里路遥,若是遭遇贼寇大军,凭着禁军那群酒囊饭袋,如何能护得了自己的周全?
想到这里,崇祯脸上极不自然,轻咳了一声道:“祖宗辛苦百战,定都北京,若因贼至而去,如何向祖宗社稷交代?如何向京师百万生灵交代?如事不可知,朕身为国君,理当为保卫江山社稷而死,此乃大义所在,诸卿不必再说了,朕的心中已有决断。”
群臣面面相觑,自去岁年末,关于南迁之议就没消停过。
期间无数廷议,满朝文武或言固守待援,或言决一死战,或言勤王求救,议论纷纷,莫衷一是,而崇祯皇帝则是态度暧昧,没有明显的表态。
原以为今日少不得唇枪舌战,没想到崇祯轻拿轻放,如此轻描淡写,就将这样的大事按了下去,着实是出乎意料。
唯有工部尚书魏藻德面露喜色,躬身赞道:“圣明无过主上!”
由魏藻德起了头,颂圣声此起彼伏响了起来。崇祯沉闷的心情舒缓了一些,满意的点了点头,给了魏藻德一个赞许的眼神。
左都御史李邦华就站在魏藻德身边,本无颂圣之意,抬头见皇帝朝自己看来,却以为是皇帝在向他示意,开口说道:“方今国势阽危,人心离散,皇上亲守国门,臣等皆尽钦服。”
见崇祯正要坐回御座,李邦华上前一步,接着说道:“京中兵力疲败,难敌强贼,皇上既有坚守之意,可下诏命天下兵马勤王。”
崇祯心念一动,正要应下来,兵部尚书张缙彦反对道:“闯贼尚在晋地,距京畿有数百里之遥,陛下贸然下旨勤王,若贼兵不至,岂不成了天下笑柄?况且,数百万的大军,每日粮草消耗不计其数,凭京营的粮草,如何能支撑起百万大军的消耗?”
李邦华懒得和张缙彦理论,看向了崇祯,说道:“臣以为,皇上可命太子抚军江南,督办粮草,筹集军饷。皇上雄才伟略,太子举止端凝,主上父子同心,必能重振二祖雄风,安天下臣民之望。”
诸臣皆是眼前一亮,纷纷看向了端坐在御案下首的太子朱慈烺。
大明实行的是两京制,北京朝堂上的这套官制,南京那边也有一套。
既然皇帝打定主意坚守北京,太子南京监国,倒是一个可行的方案。若是闯贼围攻北京,太子可在南京发号施令,召集天下勤王之师;若是闯贼攻破北京,太子便可居南京而号令全国,不至于有亡国之危。
十五岁的朱慈烺,已然随着崇祯听政两年有余,察觉到众臣火辣辣的目光,朱慈烺站起身来,朝崇祯行礼道:“父皇但有吩咐,儿臣尽力去做。”
崇祯朝朱慈烺却是挥了挥手,让朱慈烺坐回到位子,自己却是在大殿内踱起了步子。
有那帮御史言官的反对,南迁之议断然难行,而太子去南京,就没有太多的顾虑。
当年成祖文皇帝出征,曾有太子南京监国的先例,如今国家存亡之时,送太子镇守南京,谅这些人也没有反对的理由。
尤其是李邦华等人,眼中竟然满是期待。
期待?
崇祯心中咯噔一声响,一颗心又沉了下去。
其中必有蹊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