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三人到了县城时已经是午时末,比预想中的快了不少,在路边找到一家尚开着的面馆,点了三碗阳春面,汤清味鲜,清淡爽口,量大管饱,雪白的面条上点缀着翠绿的葱花,一整颗的小青菜炖烂之后码在上面,令人食欲大开。
很快,三碗面便见了底,王乾喝完最后一口汤,满足地长舒了一口气,感觉这是最近一段时间吃过最好吃的东西。
店家也不急着关门,三人索性在这里稍作休息,中间请店家续了一碗汤,慢慢喝着。时间到了未时左右,王乾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这才循着记忆中的路线,带着二人向着上次去过的县学走去。
一路上穿街过巷,好在这里不似前世经常进行城市规划,几十年都不会出现什么大的变化,王乾三人这才顺利地来到了县学。
县学的儒学门前站着四个兵丁,王乾上前,“大哥,劳烦通禀一下,晚生后学王乾,王坤请来拜访周教谕。”
“王坤?”兵丁闻言向着王乾的身后看去,略带惊奇,“那个府试第一的王坤?”
王坤被兵丁看得向王乾的身后躲了躲。
“正是。”王乾笑了笑拱手道。
“稍等。”接话的兵丁转身进了县学内,不一会儿功夫便出来,“你们随我来。”
杜子春没有跟着他们一起进去,只是站在对面的一颗树下,倚树望着儒学门后的文昌阁,目光中露出一抹追忆。
进了儒学门,兵丁领着两人顺着左侧的回廊,向着训导署的院落走去。
周教谕,本命周望天,是个举人,和王父是同窗亦是同年。
兵丁将王家兄弟领到了院子的门口,大声通禀了一声,便自离开。
“你们进来吧。”院子里传来一声醇厚的声音。
王乾领着王坤进了院落,正堂的门开着,可以看到周望天的侧脸,正伏案批改着什么。
王家兄弟二人进了屋子,垂手拱立一旁,等周望天处理完手头上的事,才一齐开口道:“后学晚进王乾(王坤),见过周教谕。”
周望天抬起头,是一个儒雅的中年人模样,颌下无须,身穿红色官袍,头上绾着发髻,用一根木簪插着。
他责怪地说道:“又没有外人,何必如此拘礼。”说完,目光转向王坤,眼带笑意,“这不是我们的小神童么。”
王坤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双手绞着衣角,没有答话。
王乾恭敬依旧,从怀中拿出王父的信,双手奉上,“这是家父给您的信。”
周望天顿时醒悟过来,向外张望着,一边接过信,一边奇怪地问道:“进贤没有和你们一起来?”
“家父已于前天病逝了。”王乾沉重地说道。
“什么?!”周望天闻言一惊,拆信的手僵住了,脸上现出一抹悲伤和不敢置信,“前些日子他不是好好的么,怎么就突然走了?”
“突感恶疾,药石无用,本来准备进城里找大夫看看,结果……”王乾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结果第二天凌晨便去了。”
周望天怅然长叹,展开手中的信细细读了起来,半晌才将信放下,“进贤的意思我明白了,小坤,以后你就在这县学读书吧,只是可惜了你不能参加接下来的院试了,按律得守孝三年。”
“晚辈省得。”王坤低声回道。
周望天点了点头,“这未必不是好事,今年你才十岁,以你的才学,院试必能再夺案首,落得小三元的美名,只是风头太盛,须知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借着这三年的时间,你且安心读书,去去浮躁之气,这也是你父亲的意思。”
“晚辈知道了。”
“至于你……”周望天看向王乾,“唉,当初见你幼时聪慧,进贤和我都对你抱有莫大期望,结果这些年仅仅只是勉强过了县试。”
“晚辈惭愧。”王乾脸上现出羞愧的神色,一开始他也以为自己凭着两世为人的优势,区区科举必能手到擒来,结果现实给了他一记重击,有些东西真的讲天分的。
“信上,进贤让我给你谋份差事,不知你是想继续读书还是就此放弃。”周望天并不太认同王父的决定,认为王乾还有可塑之性。
“父亲给我也安排了?”王乾一怔,在写信时王父并没有和他说起这事,自从王坤展露出无与伦比的天赋之后,王父对他的关注和期待日益减少,他是真没想到自己的事也被安排好了,不过,只能说声抱歉了。
“晚辈已入了道门。”王乾的回答出乎了周望天的意料之外。
“道门?”周望天蹙起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