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平四年的四月初四的正午,寻常巷陌的烟火气息终于盖过了紫禁城中寂寥肃杀的政治风云,未央宫中的发生的一切,
都与这个国家息息相关,却又与那些生活在这片国土的寻常百姓们毫不相关,不在其位不谋其政的古老谚语让这片土地上的人们毫无参政议政的愿望。
天下初平,帝国的统治还尚未稳固,十多年的时间还尚不足改变那些传承百年的传统,
数百年分离主义给各地都留下了他们的故国之思。任何有关于政治的言论都变成了皇帝与帝国最敏感、最不可言说的痛点。
天子的鹰犬、朝廷的走狗遍布了长安城、关中、乃至于帝国的数百郡县之间,锦衣卫的威名震撼着上至百年衣冠士族下至寻常百姓的所有人,
皇帝依靠着他们监控着天下所有可能的反抗与不忠的言论,依靠着无所不入的监控与缜密细微的办案能力,
锦衣卫与东厂两家特务机关将皇帝所希冀的统治秩序带到了帝国所辖的每一寸土地上。
但万事万物都有其代价,如此严密的监控将帝国强权所带来的统治秩序布满了天子治下的每一寸土地,
却扼杀了东方世界所有的想象力,从锦衣卫网控天下开始,再也没有一个人敢于仰望天空,幻想着**之外的世界了。
四月初的春风越过了秦岭与玉门关,让关东三十六郡国成为了帝国最绚丽的花园后,终于让八千里关中与长安天府也成为了皇帝眼前的花园了,
黄土高原上特有的景致虽然并不如华北平原那样的秀美宏丽却同样有着让人动容的美好,未央宫外的十里长街,长安城最繁华的景致。
“爹,你看我从皇帝那弄到了什么?”
霍去疾还穿着早上入朝时的一席如雪白衣,但短短数个时辰以后,就已经在腰间配挂上了将印,
无数人追求的出将入相的未来,在一个二十余岁的少年人身上轻易的实现了。
霍去疾满脸笑容的提着那块由黄铜铸成沉甸甸的将印,看到平北侯向自己走来以后,
更是高兴的跳了起来,将手中那块将印从包裹着它的绸缎中解了出来,
让那块如同黄金般璀璨夺目的将印在四月长安的阳光中与他的主人一起泛着光。
“恩……很好……站在那里不要动,爹马上就过来了,让爹好好看一看这块将印。”
李陵看着满脸笑容的平北侯慢慢走近霍去疾的时候,心中不由自主的为霍去疾这个刚刚完成出将入相伟业的少年默哀着,
他之前分明看着平北侯将自己的右手藏在霍去疾的看不进的方向上,并朝着自己的亲兵们做了一个抓捕敌人的手势,这一套手势,李陵少说也见过了数十回,每一次平北侯都喜欢用这招将愚昧无知的少年霍去疾抓回去,
然后让这个可怜的少年跪在他母亲的灵位前检讨,如果霍去疾说的稍有不对,平北侯就会脱掉他儒将的伪装,在自己亡妻面前狠狠的教训霍去疾。
李陵和蔚凌伴随着霍去疾长大,可以说对他们而言,平北侯的套路就跟平西候和先帝的套路一样熟悉。
但他们谁也没有出声,霍去疾二十多年来一直都在用各种各样的方式追求着父亲的关注,
而平北侯也在二十多年来用各种霍去疾一直观察不到的方法关注与照顾着霍去疾,这一对别扭的父子也该有一个父慈子孝的画面了。
“动手。”
一朝之内,白衣少年变成了帝国之内炙手可热的少年将军,霍去疾深以为自得,也因为这事丧失了平常跟父亲的亲兵打游击时的警惕。
平北侯一声动手的口令后,八个曾经夜袭过匈奴单于出身于三关九塞的精壮汉子,猛然间从人群中出现,如同猛虎越涧般的将霍去疾的四方八位封锁致死,
接着,不过须臾之间的功夫,霍去疾这个炙手可热的少年将军就被他父亲的亲兵用拇指粗细的绳子如同死猪般的捆了起来。
四月长安的阳光中,那枚如同黄金般璀璨的将印被平北侯拿在手上如同一个橘子一般抛上抛下,白衣如雪的霍去疾被平北侯的亲兵如同扛死猪一样的姿势扛了起来。
“齐王殿下,我就先回府了哈,还有蔚凌啊,代我向你父亲问好。”
平北侯手中不断的抛着那块将印,看着如同死猪般的霍去疾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笑呵呵的跟一旁目睹了全过程的蔚凌和李陵问了个好。
平北侯转身挥了挥手,八个如同城墙一样壮汉就抬着他们家的少侯爷跟在了平北侯身后。
“蔚凌啊,你看到霍去疾那个眼神了没,
啧啧,那个难以置信的表情,我应该找个画师给他画下来,然后制成一把折伞,
以后我有事没事就在霍去疾面前扇啊扇,
到时候他的表情肯定会精彩极了。你说是吧,嘿嘿。”
李陵一路看着平北侯的远去,尤其注视着霍去疾那种疑惑不解掺杂着不知所措的表情看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