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叶羲惜字如金不愿多说,但皇帝表示,你不说清楚,绝不能刨祖坟。
大唐皇陵在关中平原渭河以北,李策出生不久,便被送入九嵕山,以皇子的身份,守护陵墓。
向来只听说过守陵修墓,还从未听说过主动去挖陵盗墓的。
更何况,太子一党还曾举告,说李策盗过墓,用陪葬品发家。如今正在守墓的三皇子李琏不止一次上书,称有个密室无法打开。
这些腌臜事,旁人避之唯恐不及,你不仅不避,还要主动跑去折腾吗?
叶羲只好皱着眉,简单解释。
李策的病痛,是从七岁掉入盗洞开始的。
盗洞直通墓室,李策在那里遇到盗墓贼,被沾染尸毒的匕首割伤,又受尽折磨,在惊惧中染病,一直没有好。
叶羲说,他已经做好解药,但还需要一味药引。
正如毒蛇旁边必有解毒草药,救命药引,就在当初李策中毒的墓室里面。
他当然不能把整个陵墓打开,只用找到当年的盗洞,再次钻进去,寻到药引,带出来就好。
皇帝有些犹豫,闻讯赶来的赵王李璟劝:“父皇,只要这药引不是我们的祖宗,还是救人重要啊。”
事实上,李璟心里觉得,如果祖宗能入药,也未尝不可。
但他即便没有那么说,也还是挨了皇帝一下。
皇帝一掌拍在李璟肩头,却因为自己身体虚弱,站立不稳险些摔倒。
他被众人扶着坐下,看向叶娇。
这个平时顽皮有趣、谈天说地的儿媳,此时安静得很。她紧紧握着李策的手,片刻都不曾松开。
皇帝心中有些酸涩,又有些暖。
“父皇。”叶娇唤。
她眼中的泪还没有干,这一声呼唤恳切紧张,皇帝的心一下软了。
“带太常寺的人去,”他道,“不可声张。就说是去祭告先祖,求祖宗护佑。快去快回,养好身体。”
叶娇欣喜感激地跪在皇帝面前,磕头道:“多谢父皇!”
“快起来,”皇帝哽咽嘱咐,“朕的儿子,就交给你了。”
“什么时候走?”李璟问。
“现在就走。”叶娇起身,“不必收拾什么东西,把马车拉来,这就启程。”
她做事从不优柔寡断。剑南道百姓的仇已经报了,太子已经死了,眼下她只想去救自己的夫君。
马车快到城门时,叶娇遇到被释放的安国公府众人。
她掀开车帘,想问问母亲的身体怎么样了,姐姐有没有被吓坏。想问问冯劫本来就瘸着腿,有没有旧疾复发。
她觉得家人遭此劫难,是因为被自己连累。
可叶娇刚刚开口,便泪流满面说不出话了。
见到母亲,她的勇敢和胆量一瞬间消失,只想抱着母亲哭一场。
隔着车窗,叶夫人伸手为叶娇擦泪。
“白武候长捎信来,说你们要回皇陵去。快去!别担心我。等楚王醒了,你告诉他,就说家里等着他回来过年。”
叶娇连连点头,抹着泪笑:“母亲放心,父亲说能治,一定能治。”
叶夫人便转头去看亲自驾车的叶羲,哼了一声。
“老爷可要言出必行!”
今日在城门口,叶夫人已经见过叶羲一次了。
那时她正跪在白羡鱼铺好的大氅上,听着城内乱糟糟的声音,心惊胆战,不知发生了什么。
这时突然有一辆马车,跑得像要散架般,冲了过来。
禁军挡住那辆车,驾车的正是叶羲。
叶夫人以为叶羲是来救自己,可叶羲跳下马车,头也不回往城内跑。禁军又拦叶羲,叶羲掏出道士度牒丢过去。
有个禁军认出了他的身份。
“只要是安国公府的人,都要跪到城墙下去!”
“贫道已经出家了。”叶羲道,“安国公府如何,不关贫道的事。”
正在拉扯间,远处又跑来一辆马车。
这辆车华贵得多,前后还有几位护卫。
马车停下,下车的女人镇定道:“让他过去吧,我才是安国公府的人,我会跪到城墙下去。”
叶夫人震惊地抬头,脸上神色复杂。
裴茉,她的儿媳,竟回来了。
禁军知道城内正在闹着,知道这厢如果楚王败了,安国公府全族皆斩。而若太子败了,安国公府又不容小觑。
而裴茉的身份,非常特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