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秦铮蹬着二八大杠把叶芸送到了制衣厂。
自打他在建筑公司的工作安稳下来,便谢绝了陈振兴的每日接送,主动担起了责任。
上班是他送,下班亦是,偶尔他会比叶芸更晚一些,或者有其他事情耽搁了,便给制衣厂打个电话,托陈振兴送一下。
陈振兴还想跟他争。
这么麻烦,还不如让他跟以前一样负责叶芸的来往,不这么体贴地对叶芸仔细点儿,他都感觉对不起叶芸给厂里投资的那么些票子。
结果秦铮凉飕飕直接来了一句:“这是我媳妇儿。”
好得很。
陈振兴当时就没话了。
“保护好自己,下班我来接你,不能来的话我会给你打电话说的。”秦铮把叶芸送到车间门口,抬手轻轻摸了摸她柔软的发顶。
叶芸点头。
“那你路上小心。”
“行。”秦铮长腿一抬上了二八大杠。
正打算离开时,几个女工吃完早饭手拉手的来上班,见到他后,纷纷笑着打趣:“叶厂长,你男人又送你来上工啊!”
说这话,她们时不时瞄一眼已经上了二八大杠的秦铮。
男人一双浓密的眉毛英挺地稍稍向上扬起,去掉眉眼间的戾气,深黑色的瞳孔显得更加深邃,高挺的鼻子,轻轻微抿的唇,刚强中不失沉稳之色。
他身上有一股正气,一眼便知是个很靠谱负责的人。
这是他的本质,也正是他这种本质,无形中吸引着异性的目光,这年头,谁不想找一个安全感十足的伴侣呢。
主要是秦铮这样的少见。
大多数的人,甚至觉得能找个不大媳妇的就很好了。
对于女工们好奇打量的目光,秦铮从容地点了下头,又看了眼叶芸,“那我走了?”
叶芸嗯了声。
秦铮上班时间也逼近,没有停留,蹬着二八大杠离开了制衣厂。
女工们望着秦铮离去的背影,艳羡道:“还是厂长命好啊,找了这么好一个男人,我家男人要是来送我上班,我家祖坟非得着起来不可!”
“我家别说送我上班,回家不跟我吵吵都是我烧高香。”
“哎呀你家那死鬼,改天趁他睡着了把他绑起来,拿鞭子狠狠抽一顿,看他以后还敢跟你吵架不!”
“我可不敢,万一他反过来打我咋办?”
“也是,我隔壁那家的媳妇子就天天挨打,你不知道那叫声,大半夜的,惨得我家的狗都耷拉着耳朵不敢出声哦……”
叶芸皱了皱眉心。
说话的女工说起邻居家媳妇的事,心疼又无奈。
“你们几个,快来上工!”陈振兴听见动静,从车间里走了出来。
几个女工连忙跟叶芸打了招呼,匆匆进了生产车间。
陈振兴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笑呵呵朝叶芸走来:“叶老板,今天咱们啥计划?”
叶芸想了想,“陈厂长,你们那这里没有妇女联合协会吗?”
“啥?”
陈振兴没听懂,一脸纳闷地挠了挠后脑勺,“妇女联合协会?那是啥?”
“额……反家暴联盟?”
“……”陈振兴听见这个字眼,也愣了下,但还是摇了摇头,些微落寞道:“这我倒是没有听说过,你问这个做什么?”
做什么?
叶芸叹了口气,仰头淡淡看了眼东方刚刚升起的朝阳。
“对了叶老板,咱们昨天出的几款设计图我已经让菊姐她们开始赶了,赶完这一批,咱们的库存就彻底清完了!”陈振兴语气难以掩饰的激动,欣喜道:“我打算今天去纺织厂把之前的欠款还了,再进些新布料,你看有没有啥新的想法和设计?”
因激动而拔高的声音,把叶芸飘远的思绪拉了回来。
她看了眼陈振兴脸上的激动之色,凝了下眉心,语气淡淡:“厂里还有多少钱?”
“发完工资之后还剩下一些,再加上这段时间商场那边盈利不错,足以我们清算掉纺织厂的欠款!”陈振兴说起来,脸上的欣喜更浓。
厂里最大的欠款就是工人工资和纺织厂,现在都解决了。
剩下的一些欠款都是小头,好说,相信过不了多久他们就能卸掉一身债务,说不定还能把大东风和小轿车买回来呢!
陈振兴激动道:“叶老板,咱们一起去纺织厂还钱吧?”
“好。”
纺织厂。
叶芸和陈振兴去了财务处。
当陈振兴把一叠钱都交给财务时,叶芸皱了下眉心,心底隐隐约约升起一丝不妙的预感。
但很快陈振兴拿着作废的欠条高兴地朝她挥了挥手。
可是意外还是来了。
当她和陈振兴表明想再进一些布料时,纺织厂的人却不干了。
“我们厂里明确下了规定,不再卖给白云制衣厂任何布料!”
负责人是个三十来岁的微胖男人,带着一副破了边的黑框眼镜,抱着双臂靠着一车捆起来的布料,趾高气扬地看着他们。
陈振兴愣住了。
他惊讶地看着负责人,一脸不解:“为什么?”
“为什么你心里没数?”负责人撇了撇嘴,不屑一嗤,“你们之前欠了我们那么多钱,欠了那么长时间,你觉得我们还会把货赊给你们?”
“可我们都还清了啊!”
“那你们这次不还是想赊账?能保证你们月底还能还清吗?”对方立即咄咄道。
陈振兴哑然。
对方冷哼一声,“你看,你自己都没把握吧?你们白云制衣厂也就这样了,整个县城谁不知道你们濒临倒闭?就算你们现在有些起色,也不过是回光返照,有青山制衣厂压着,你想起来简直是做梦啊!”
“老哥,你可别觉得是我瞧不起你,上头下的命令,咱也没办法啊!”
“走走走,赶紧走吧!”
负责人一挥手,交了两个人便过来推搡陈振兴和叶芸。
叶芸身子重,怕伤了推搡之间伤了肚子,拉着陈振兴主动往后退了一些。
见对方要走,她连忙喊道:“请问,能不能见见你们厂长?”
那人闻言驻足转了身。
但那双眼睛里只有对她不自量力的嘲笑,撇嘴嗤道:“小姑娘,厂长可不是你想见就能见的。”
接着就走了。
“这可咋办啊……”
陈振兴颓废地蹲在纺织厂门口,双手抱头,无措地抓了一把本就不多的头发。
叶芸摸了摸鼻子。
默了两秒,她轻轻踢了踢陈振兴的小腿,轻声询问:“杨青林和纺织厂厂长的关系怎么样?”
一语惊醒梦中人。
陈振兴愣了一下,骤然间抬起头朝她震惊地看来。
“这是杨青林的授意?”
“不知道。”叶芸耸耸肩,“我也是猜测,你觉得呢?”
陈振兴不知想到什么,一咬牙道:“肯定是他那个王八犊子!”
“为什么?”
“纺织厂厂长是他大舅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