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正作别呢。忽然一名千户走进了书房。
千户朝着海瑞拱手:“在下是金陵礼部亲兵千户孙雯。奉令率仪仗护送海大人入京。”
海瑞一愣:“奉令?奉谁的令?”
孙千户答道:“奉太子谕令。太子派四百里加急传令金陵礼部,命金陵礼部派出正三品大员全副仪仗,护送您进京。
太子在谕令里还说‘像海刚峰这样的清官楷模就该风风光光的进京’。
另外,太子还让金陵户部拨了两千两银子,作为您的程仪、入京后的安家银。”
朱载圳已经料想到了海瑞进京会很窘迫,把能替他想的都替他想了。
海瑞道:“哦,既然是太子谕令,我就却之不恭了。”
半个时辰后,海瑞来到了府衙门口。
府衙门口被数千百姓围得水泄不通!
海瑞惊讶:“父老乡亲们,你们这是?”
“呼啦啦”几千百姓推金山倒玉柱,全部跪倒。他们齐声高喊:“恭送海青天!”
“青天”二字,是老百姓对为官之人最崇高的褒美之词。
泪水打湿了海瑞的眼眶。海瑞拱手:“父老乡亲们,都起来吧。刚峰走了。你们要在松江好好过活。
若再遇到不平事,可以到京里找我。我定为你们伸张正义!”
百姓们起身。
一个长者走到海瑞面前:“海大人。松江的百姓做了一把万民伞。您带着进京吧。”
说完两个青壮合力举起了一把万民伞。海瑞拱手:“刚峰何德何能?只是在松江尽了本职罢了。怎么敢受父老乡亲们的万民伞?受不起啊!”
长者道:“您要是受不起万民伞,那这普天之下除了太子爷,就没人有资格受万民伞了!”
海瑞只好让孙千户接了万民伞收好。
他上了官轿,百姓们自动给他的仪仗闪出了一条路。
给他送行的百姓,远远不止府衙门口的这几千人。
通往城门的道路两侧站满了百姓。不知是谁起的头,百姓们竟齐声恸哭起来。松江府城内数万百姓的恸哭声震天撼地。
说句不好听的,大明自立国以来,就算列位先皇驾崩都没见松江百姓这么哭过。
人群之中,有一个皇家报社南直隶分社的记者。
记者写了这样一段话,十几天后被刊登在《大明时报》的头版。
“海青天离松江。送行百姓逾八万,出城相送二十里,哭声震天。父母官离任,百姓如丧考妣者,近年来惟海青天一人尔。”
天地之间有杆秤,那秤砣是老百姓。
是不是好官,能不能做事,不是几个文官春秋笔法一番就能下定论的。
老百姓心里有本明白账。
海瑞的仪仗一路北行,在无锡府常熟县的官道上遇到了一个倒霉蛋。
这倒霉蛋名叫胡柏奇,是胡宗宪的第三子。
胡宗宪生有三子。长子胡桂奇蒙祖荫在锦衣卫北镇抚司担任千户。
冷知识,胡宗宪的父亲胡尚仁生前是正儿八经的世袭锦衣卫千户。陆炳活着的时候,屡屡关照胡宗宪就是因为有这层关系在。
二子胡松奇在安徽绩溪老家守家业。
三子胡柏奇一直跟随胡宗宪左右。
正史之中,海瑞痛打胡柏奇是被写进了各种文学作品里的故事。
胡宗宪离京之前,朱载圳设宴给他饯行,席间他特意叮嘱胡宗宪:“让你家老三别去松江,离海瑞远点。他俩犯克。”
胡宗宪一头雾水。他还以为太子喝多了说醉话呢。
有些打是命中注定要挨的!有些欠打的人,穿越者的蝴蝶效应都救不了。
且说海瑞的仪仗走在官道上。迎面遇见了皇家镖局的镖车队。
海瑞主动让仪仗给镖车队让路。
他跟一个镖头攀谈起来。
海瑞问:“你以前也是北直隶卫所军的吧?”
镖头笑道:“回大人,咱以前是北直隶卫所军的百户。蒙太子恩典,今年当了皇家镖局的镖头。”
海瑞又问:“你被裁了,恨朝廷嘛?”
镖头摇头:“谢朝廷还来不及呢!这个月我的镖饷是二十五两银子。比当卫所军赚得多!”
海瑞指了指镖车:“那些是什么货物?”
镖头答道:“是辽东的上等皮货。”
海瑞感叹:“太子真是英明啊。裁军裁得旧军将士们心甘情愿。又让各地货物流通更加顺畅。朝廷还能开一条财源。
怪不得江南百姓都说太子是仙家下凡呢。”
镖头拱手:“大人,咱先赶路了。耽误了行程是要扣镖银的。告辞。”
海瑞道:“一路平安。告辞。”
海瑞上了官轿,继续在官道上前行。
前方迎面来了一队正二品官员的仪仗。
只见仪仗的前方高举着三面官牌“钦命太子少保”、“钦命浙直总督加兵部左侍郎衔”、“钦命海关总督”。
海瑞看清官牌后诧异:“总督府的邸报上没说胡部堂到了无锡府视察啊。”
官轿上坐着的的确不是胡宗宪,而是他的宝贝小儿子胡柏奇。
胡宗宪平日里把这小子宠坏了。他到无锡游玩,出行用的竟是他老子的仪仗。
管家掀开轿窗帘子,告诉胡柏奇:“少爷,前面有个正三品的仪仗挡了路。”
胡柏奇道:“正三品自然该给正二品的仪仗让路!让他们闪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