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离庄子越来越近,那位叫阿嶺的玄衣男子脸色越来越差。
白衣男子发现了不对,投来疑问的眼神。
犹豫了片刻,这位被唤作阿嶺的男子低声道,“公子,庄子上那位霍家女郎,可能是臣的妹妹。”
原来,这位阿嶺正是霍家的大公子霍嶺,时任建章营中郎将,人称羽林将军,取“为国羽翼,如林之盛”之义,为当今圣上心腹。
而白衣公子的身份也就不难猜了,正是当今圣上,晋文帝萧衍。
萧衍倒有些好奇,“是配给老六的那位霍家女郎?她怎么住到庄子上了?”
霍嶺摇了摇头,将姽婳的身世详细说给了萧衍。他倒也不想把自家丑事说于人前,只是这位陛下最是城府深沉,若今日瞒了下来,来日叫他知道了真相,只怕霍氏都要受牵连。
讲完了一切,霍嶺叹气道,“听阿母说,她长于乡野,规矩极差,因此便拨了几个女仆,将她安置于庄子上好好教导,待有点模样了再回霍府。”
“听说?这么说来,你从未见过这位妹妹了?”萧衍嘴角挂着一丝笑意,倒让人瞧不出心中所想。
霍嶺愣了一下,回道,“是,我当时随陛下西巡,因此并未见过小妹,只是阿母说的,应当不会错。”
萧衍笑了笑,没说话,只是心里不免叹了口气,自己这个羽林将军,武功才干无一不出众,只是这偏听偏信的毛病,始终让人不敢委以重任。
说话间已经到了庄子门口,来开门的小厮见到自家大公子,也是吃了一大惊,忙跪下行礼。
“你们家女公子可在庄子内?”萧衍摇了摇羽扇,慢条斯理地问道。
那小厮见自家大公子也对此人毕恭毕敬,也忙小心答道,“女公子在的,如今应是在学习礼仪。”
萧衍直接向前走去,笑道,“阿嶺,前面带路,去瞧瞧你这位妹妹!”
身后的小厮却突然变了脸色,这时间,郎嬷嬷怕是正在磋磨女公子,这大公子看到,不得出大事了么。
还没到院子门口,一行人就听到了一个尖锐的老媪声,“女郎,您别在这里挣扎了,老奴不妨跟您说清楚,您回不去霍家了,你真以为自己不出话来。
“你这个小女郎,性子倒蛮烈的,这么说来,你对霍家是毫无感情了?”一旁的萧衍饶有兴趣地问道。
“霍家很好,但我不喜欢。我适应不来霍家的高门府第,霍家接受不来我的肆意桀骜,我本以为好歹是骨肉亲情,就算不喜也不会要我性命,不想却是我天真了。”
姽婳只平静无波地回答道,还没等霍嶺发火,姽婳摇晃了身子,竟然昏了过去,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霍嶺还没反应过来,萧衍竟然上前几步,将姽婳抱了起来,感受着手里几近于无的重量,萧衍也变了脸色,冷声道,“霍嶺,找个大夫来。”
霍嶺脸色顿时一变。
大夫来得很快,在一番诊治后,年近七十的老郎中摇了摇头,“谁这么狠毒,这位女郎年纪这么小,却受了这么多磋磨,这也太过瘦弱了些,瞧着是许多时日没好好进食了,若不仔细保养,怕是日后寿数都有碍。”
一旁的萧衍正在窗旁,看院子里的那棵橘子树,橘子树上的橘子,居然每个都雕刻着一幅画,雕画纯稚自然,让人叹为观止。
听到大夫的话,他看向床榻上瘦弱的女郎,而后冷声道,“把那个婆子提上来。”
霍嶺只低头应是。
他此刻心情极为复杂,不管姽婳如何粗俗无礼,到底也是自己的妹妹,如今却在自家庄子上受了这等折磨,还让陛下看到了这一幕,他只觉得无地自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郎嬷嬷很快被提了上来,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萧衍不着痕迹地瞧了她左手上的金指环一眼,而后开门见山问道,“说吧,是谁指使你的?”
郎嬷嬷身子一颤,忙喊冤,“贵人不能冤枉人呀,哪里有人指使,是女公子实在太过桀骜,来到庄子上又打又闹,老奴就是想震慑下女公子,让她好好学规矩,才那样做的,绝没有坏心思的。”
说着,是涕泪横流,好一副忠仆的模样。
连霍嶺都有些相信,觉得有些子道理,毕竟姽婳之前的名声确实不怎么好。
萧衍却一个字都不信,只轻飘飘下令道,“这婆子,嘴里没句实话,把她家里人给我提来,各仗五十,若是这五十仗打完,你还不改口,那可就真是忠仆了,我替霍家赏你一百两金子。”
五十仗,那是奔着要人性命去的!自己的小孙子才三岁,哪里还能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