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冉昭君前来的那个婢女,在到达高台上之后,突然从怀中掏出一把短剑,朝着文珩便杀了过去。
今日,为了和锦瑟能好好说话,文珩将侍卫遣在了高台之下,身边只留了两个贴身内侍伺候。
此刻,内侍们根本反应不过来。
只见一道白光划过天际,文珩心中第一次感觉到了恐惧的滋味。
难道,今日自己便要死在这里了么?
“哧!”
那是剑刺入肉的声音。
可是可怕的疼痛并没有袭来,文珩有些狼狈地低头望去。
一个小小的身影挡在自己前方,剑的冲击力让她没站稳,往后倒退几步,落入了自己的怀里。
那刺客发现一击未曾得手,文珩的内侍已经将其保护在身后,底下的侍卫也在向高台跑来。
她知道,自己的机会已经没有了,干脆利落咬开牙齿里的药丸,了结了自己的性命。
文珩此刻没有心情去关注这些,他有些仓惶地揽住怀中那道青梧色的身影,明明是很轻的一个人,他却觉得自己的手臂在不停颤抖。
“锦瑟,锦瑟,你看看我。”
文珩也顾不得什么君王体面,他坐在地上,将锦瑟揽在怀中,只感觉温热的鲜血浸湿了他的衣袖。
一个人,为什么会流这么多的血?
文珩想要伸手去捂住她的伤口,却被锦瑟苍白的手抓住了手腕。
“文公子,我是不是要死了。好痛。”
她的目光已然有些涣散,清丽的青梧色衣裙早已被鲜血染透,透露着一股不祥的征兆。
“不会的,不会的,我在这里,不会的。”文珩转身歇斯底里地喊道,“太医,快叫太医啊!”
锦瑟却摇了摇头,吃力地说道,“文公子,你那日想对我说什么?我等了好几日,我怕我等不到答案了。”
文珩看着锦瑟愈发苍白的脸,富有天下的帝王,第一次尝到了无能为力的滋味。
“我想告诉你我的身份,想问你,愿不愿意进宫来陪我。锦瑟,你不可以死,你要陪着我,我们还有许多个以后,你都要陪着我,听到没有。”
锦瑟露出了一个有些憧憬的笑,“我不能答应你了,文公子。好可惜,我们一起酿下的荷花酿,不能一起开坛了。我还没来得及带你一起试试荷叶杯和碧茼酒,明明还有那么多事想要一起和你去做。”
她用尽最后仅剩的那点力气,攥住了文珩的手。
“不要哭呀,文公子,忘掉我,忘掉今日的一切。就当,就当我从没来过,承德从未有过锦瑟这个人。好好,活下去。”
在文珩的哭吼声中,锦瑟的手,无力地滑下。
在顾云峥的保护下,慢慢走上高台的姽婳,也将这一切收入眼底。
湖上初遇、一见钟情、救命之恩、红颜早逝。
锦瑟用自己的“死”,为这段感情画上了句点,成为了文珩心中的毕生不可忘。
姽婳侧头看向一旁脸色惨白的冉昭君。
活人永远争不过死人,锦瑟停在了最好的年华里,以近乎惨烈的方式成了文珩的白月光。她将永远完美不会犯错,永远在文珩的心里高高在上,永远将冉昭君踩在尘埃里。
你以白月光的身份,间接害了上一世的原主。
那么这一世,你该如何去对付这个永远不可战胜的白月光呢?
太医总是姗姗来迟的,可即便太医不检查,众人也能看出,陛下怀中那个姑娘,已经去了。
顾云峥走上前,恭敬道,“陛下,此刻眼下最重要的,是查清刺客的来路,行宫看守严密,此刻却混入刺客,一方面是看守有失,另一方面,这人能如此轻易混到陛下身前,是否有人暗中相助呢?”
顾云峥的话,将文珩从悲痛中短暂唤醒,他看向侍卫首领,厉声问道,“为何那个贱人能毫无阻拦地上了观景台,朕养你们有什么用?”
侍卫首领忙跪下,仓惶道,“陛下,臣等失职,那刺客能上高台,是因为她,她是齐王妃带来的,臣等这才不敢拦。”
听到这里,众人均看向了一旁的冉昭君。
冉昭君有些不知所措地扶住一旁的柱子,“那,那婢女,不是陛下派去唤臣妇的么?臣妇并不认识她,她说是陛下派来的,臣妇这才跟着走的。”
冉昭君隐隐觉得,今日这一局,便是冲着自己来的。
她也顾不得肚子里的孩子了,忙跪下喊冤,“臣妇乃是皇室宗妇,为何要害陛下?臣妇冤枉!”
顾云峥冷笑了一声,“齐王妃无辜不无辜,臣尚不知晓,只是这事为何偏偏如此巧合?王妃的兄长负责行宫防卫,这还是月前王妃刚给他求来的恩赏,结果不过一月的时间,冉大人负责的防卫出现了纰漏,让一个刺客进了行宫。而王妃更是亲自将这刺客带到了陛下面前,导致锦瑟姑娘惨死。这还真是,巧上加巧了。”
“你!”冉昭君气得指向顾云峥。
他什么意思,难道就想空口白牙为自己泼脏水么?
冉昭君刚准备向文珩卖惨哭求,结果,这时姽婳适时开口了。
“陛下,这些事也不是在这里就能辩明白的,眼下,不如为锦瑟姑娘找个地方,收拾下她的仪容,那么漂亮的姑娘家,定是不想如此狼狈地留在心爱之人的印象里。”
文珩低头看向锦瑟,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