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赟也不得不承认,自己这个小妻子,是难得的柔婉乖顺,心细如丝。
但即便她再好,谈赟也不会允许这样一个女子长久地坐在侯夫人的位子上。
见鹿知鸢有些难为情地垂下眸子,谈赟悄悄将手放入桌下,握住了鹿知鸢的柔夷。
两人自以为隐晦地交换了一个眼神,郎情妾意,好不缠绵。
谈缙云只觉有些反胃。
他这位便宜大哥也是天真,年岁也不小了,怎么还相信,这位心比天高的表小姐,是因为真心爱慕他,才愿意和他这样一个有妇之夫暗通款曲的。
老夫人被气得不轻,底下人也各怀心思,这顿晚膳用得是极为别扭。
这晚膳也用不下去了。
鹿知鸢扶着老夫人回房了,只看这亲昵的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两人才是婆媳。
谈赟则以处理公务为借口去了书房。
这几人一走,谈缙云反倒来了胃口,不仅没离席,反而还让下人续了一碗饭。
谈时安也未曾走,正慢悠悠一口口喝着姽婳单独为其准备的甜汤。
如此,姽婳也不好离席,只好静静陪着二人用膳。
谈缙云吃饭速度极快,但礼仪却很周全。
吃完最后一口,谈缙云放下玉筷,漫不经心道,“小嫂嫂是如何知道我不吃鸡鸭的?”
自己虽然不吃,但一般宴席上有,也不会多么厌烦,最多自己不吃就是。
谈时安的眼神也幽深非常,看向姽婳,“是呀,小娘。我不吃荤油不假,可这点我从未对外人说过,你是如何知道的?”
姽婳挥了挥手,示意底下伺候的人呈上云雾茶来给谈缙云和谈时安清口。
而后,她坦荡地望向两人。
“这不难猜。我之前未曾和二爷打过交道,但安乐王妃曾见过您。安乐王妃喜爱宴饮,这京城大半人家都去过王妃的宴席。这次寿宴,每家每户的用膳习惯,我都同安乐王妃身边的人请教过。二爷您去过三次王妃的宴席,在安乐王府也用过七次便膳。您爱吃什么,安乐王府的厨子不一定知道,但您哪几道菜未碰,厨子却记忆尤深。”
这些,不难打听,不过是看人愿不愿意用心而已。
姽婳又看向谈时安,轻声道,“至于时安少爷,我入府这月余来,荤油做的菜色,您从未动过,倒是每顿膳后的甜汤,会饮个干净。今日寿宴上那道核桃乳酪用得可好?那是江南的小点,是我从家里带来的厨子做的。”
这些看似简单,但极少会有人有这么细腻的心思。
“谈赟那老头子,早晚有一天会后悔的。”
谈缙云只扔下这么一句话,便起身离开了。
姽婳面色倒是没什么波动,只平静道,“后不后悔,又与我有何关系呢?”
谈时安明白姽婳的言外之意。
她做这些,并不是为了讨好谈赟,也不是指望他有一日幡然醒悟,与她琴瑟和鸣。
只是因为她本就是这样的性子,不会因为嫁人与否,不会因为嫁的是谁而改变。
她嫁给自己这糊涂爹,真是委屈了。
外人都以为她是高嫁,其实,她这般的性子,嫁入什么人家都不会难过。
云家当初若能豁出去博个大的,她这般姿容和性情,入宫去做个贵人娘娘也是能够的,保不准日后还要人人叩拜于她。
怎么都好过在侯府受这般腌臜气来得好。
谈时安最后对姽婳认真道,“我今日白天所说的那番话,只要我在建宁侯府,都是管用的。”
所以,你若是想和离,来找我便是,别走歪路耽误了自身。
姽婳实在有些忍俊不禁,这风光霁月的小侯爷,日后文臣楷模的时大人,到底脑子在想些什么?
“好,我若真有一日生了想法,必是要麻烦时安少爷的。”
有谈赟的亲儿子帮忙,将来自己离开侯府,想来也会更容易一些。
寿宴那天晚上,建宁侯府可不太平。
书房里,谈赟和谈缙云两人大吵一架,争吵的声音半个院子都听见了。
谈缙云这个弟弟说话也极不客气,一口一个没脑子、愚蠢,将谈赟骂得狗血淋头。
偏偏吵完一架后,谈缙云像个没事人一般,大摇大摆回了院子歇息,而谈赟却在书房气得不轻,还请了府医过去。
这等时刻,鹿知鸢这个解语花自然是相伴左右,忙内忙外,俨然一副女主人的架势。
而姽婳这个侯府真正的女主人,却让人热了一碗安神汤,送到了谈缙云的院子。
“这汤,是你们夫人让送来的?”
谈缙云看着桌上那碗热气腾腾的安神汤,神色幽深。
芷晴恭敬地点了点头,“是,夫人说二爷的良苦用心,她是懂得的,也在这里谢过二爷。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她记得二爷的恩情。二爷在侯府若有任何需要,都只管说,夫人定会为二爷安排妥贴。”
谈缙云点了点头,让人退下了。
喝下那碗微微苦涩的安神汤,谈缙云环视了一周这个他许久未曾住过的院子。
桌椅摆件都是换的新的,都是上好的全新物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