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轿子里不知过了多久,突然,四周的喜乐停了,恢复了骇人的平静。
很快,轿帘被掀开,透过珠帘,姽婳看到一双极白极干净的手伸入了轿子,慢慢地停在了姽婳面前。
这是一双男人的手,骨节分明。
他在请自己下轿。
姽婳并没有什么恐惧的情绪,她缓缓将手放在了男人的手上,顺着力道走出了轿子。
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张极为招睛的脸。
男子身着玄色锦袍,面色冷白,仿佛覆盖了一层白霜。
如绸缎一般的白色长发,柔顺地束在脑后,五官如同画家手下的山水丹青,整个人如同画中走出的谪仙。
唯有那双琥珀色的眸子中,看不出任何属于人类的情感,眼尾处一道诡异的红痕印记,昭示着他非人的身份。
他,便是统率十方游魂的鬼王—景知年。
“你是千年以来,第一个成功召唤出灵契之人。”
景知年的声音是毫无感情的冰冷,他似乎已经在漫长的岁月和长生中,丧失了七情六欲。
他是一个近乎怪物般的恐怖存在。
即便姽婳曾经的那具剑修身体,都不敢说能在这位鬼王面前坚持多久。
这是一场在钢丝上跳舞的豪赌。
可姽婳的心中却很平静。
因为,她知道,鬼王寻得不是普通的新娘,而是能将他从禁锢中解脱出来的人。
“我不光会是第一个召唤出灵契之人,更会是,第一个帮你解除诅咒的人。”
是的,诅咒。
数千年间,景知年唯有每百年才会短暂苏醒一次。
正月十八苏醒,七月半陷入沉睡,百年一循环。
他用自己的身躯和灵力镇压着人幽两界的平衡,某种程度上,他更像是一个贡品,被献祭给了所谓的和平。
“你很大胆。”
即便听到解除诅咒这种话,景知年的面容依旧平静地可怕。
“我自己都忘了当年沉睡的原因,只能被人幽两界的信念之力所困,一次又一次陷入沉睡,你又从哪里来的自信,来解除所谓的诅咒。”
连他自己都忘了自己为何会成为鬼王,那又谈何解除?
姽婳极为大胆地抬起了手,轻轻在落在鬼王眼角处的那抹红痕处。
“我是您的新娘,不是吗?与诅咒共生的天降福瑞之人,您动不了她,只能看着一代又一代的福瑞茁壮成长,将那份诅咒封印得愈发牢固,但我可以。”
姽婳的脸上浮现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谢娇娇所谓的锦鲤体质,本就充满诡异。
让人喜爱亲近就罢了,还会吸引阴魂,几乎可以说是人幽两界通杀的体质。
原主魂魄游荡的那些时日里,也曾游历各地,听过不少奇闻。
像谢娇娇这般的人,并非如今才有的独苗。
在玄门秘史记载中,几乎每隔百年,便会横空出世这样一位身带福瑞的锦鲤之人。
每一任,都会被玄门大家收入门下,以福瑞之气庇佑玄门兴旺。
世上从没有无缘无故的巧合。
沉睡百年的鬼王,百年一出的祥瑞之人,玄门的鼎盛兴旺,人幽两界的逐渐失衡。
“我如今阴气入体,非人非鬼,不入轮回,与这福瑞还有天生仇怨,是您最合适不过的刀。不想试试么,挣脱所谓的束缚。”
所谓的鬼王新娘,只是姽婳想要的一个名头。
谢娇娇既然身负祥瑞,那么她便不会轻易死去。
如今,她的身后有天师张随正的支持,更有无数被她吸引的恶魂相助,若自己来单打独斗,绝不是一件轻易的事。
既如此,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
景知年只安安静静听姽婳讲完了一切后,半晌后,他抬起左手,轻轻触碰了姽婳右眼眼下的肌肤。
只感觉一阵火烧般的灼痛,姽婳的右眼眼角位置,慢慢蔓延出了同景知年一般的红纹。
“契成,七月半为界,若你未能履约,你便将被禁锢在幽界。”
所谓鬼王的新娘,并不如传说中那般掌握百万幽魂那般美好。
鬼王百年只会苏醒短短的半年。
而在鬼王沉睡的百年间,她将以自身的魂魄,维持幽界的正常轮转,而后,魂飞魄散,不入轮回。
姽婳感受着身体里那股陌生的力量,轻笑道,“自然,我是守诺之人。”
另一边。
王家四合院里发生的事,被早上来打扫卫生的佣人发现后报了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