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那里的,正是姽婳。
她身着一身黑色的呢子大衣,整个人近乎隐没于夜色中。
而她身后几步远处站着的,正是景知年。
谢娇娇从未见过景知年,但不知为何,只一眼望去,她浑身汗毛都立了起来。
极度的危机感,让她无意识地攥住了手边的小麦,直到冰凉的麦叶汁水浸润了她的手心,她才勉强回过神来,强撑着站起身子。
“薛婳,果然是你。”
她轻轻挥了挥手,身后车子的副驾位置被人暴力从内破开,薛晏浑身是血,踉跄着从车内走出,僵硬地来到了谢娇娇的身后。
姽婳饶有兴趣地打量了一番薛晏如今的惨状,而后笑吟吟道,“怎么,谢大师何时同我这弟弟走到了一起,不过他还小呢,便是谢大师芳心暗动,最好还是等些时日。”
谢娇娇被气得脸微微扭曲,但很快,她强压下了这股火气。
“薛婳,当初配阴婚的是你的父母,我不过是拿人钱财,与人消灾,负责主持仪式而已。从始至终,我从未想过特意害你,你不找你父母报仇,反而盯上了我,不怕被因果反噬,遭天道报应么?”
这番慷慨激昂的话语,若是不明真相之人,或许还真会被她唬住了。
可姽婳只是嗤笑一声。
“谢娇娇,自欺欺人有意思么?”
“你当初拿出那个八字,的确不知道八字背后的人是我,可不管是谁,你都想要这个八字的人死,这是事实吧。”
姽婳这句话,直接让谢娇娇本就因失血而苍白的脸色,更加惨白了三分。
“我最初的确以为,这个八字是你随意掐算出的。可后来,我去天师联盟的戒律司内,同张随正聊过一次,他说他曾给过你一件法器,红线牵。”
谢娇娇的左手,不自觉摸上大衣掩盖下的右手腕处,那里正系着一根红绳。
那是一根编法古朴,里面还不时闪过一缕金光的漂亮红绳。
若是普通人看到,大多只会以为这是一个漂亮的首饰,所谓的金光不过也是掺了金线进去的缘故。
但实际,那是一个极罕见的法器。
红线牵,以功德为引,可测算人的姻缘红线。
张随正当年偶然得到此物,只觉得此物好看,便给了谢娇娇。
谢娇娇依仗自己身负功德金光,便用其测算了容阙的姻缘。
得出来的,正是原主薛婳的八字。
所以,在测阴婚之时,她一时间恶意涌上心头,将薛婳的八字,写在了那张测算阴婚的红纸上。
不管是谁,只要是容阙的命定之人,那她就该死。
被姽婳毫不留情地揭露出了自己的阴暗心思,谢娇娇也不想隐瞒了。
此刻她甜美的脸上,满是杀意。
“没错,我可以接受容阙不喜欢我,但我绝不能接受容阙有命定之人。绝不能!他可以不喜欢我,但也不能喜欢上任何人!”
谢娇娇终于露出了自己本性里偏激恶毒的本我。
原主薛婳,她已经考上了大学,也在努力摆脱原生家庭的桎梏,如果没有谢娇娇的算计,她和容阙或许真的会在未来某个场合下相遇,而后相遇相许,成为命定之人。
可她的未来,永远定格在了那场阴婚的仪式上,成了谢娇娇嫉妒下的牺牲品。
“张随正居然把这都告诉了你,薛婳,看来你这张漂亮脸蛋还真管用啊,想来我在安县这件事也是张随正告诉你的了?他倒是真喜欢你啊。不过你如此勾搭旁人,你后面的那位鬼王殿下居然毫不介意么?”
谢娇娇直接明晃晃地挑拨离间了。
景知年并未理会这番拙劣的挑拨,倒是姽婳被她逗笑了。
“连师父都不叫一声了,张天师,不,张先生,您这一番苦心,自舍天师敕封,又帮她安排好了后路,如今不过也换来这样一个结局,真是让人惋惜啊!”
说是惋惜,可姽婳的表情讥笑,显然并无什么惋惜的意味。
谢娇娇这时才发现,姽婳手中拿着手机,此刻正显示通话中。
从姽婳出现那一刻起,谢娇娇就一直在提防姽婳突然使出术法或者幽术,却没想到,她用了最简单直接的电话,直接将张随正同谢娇娇之间本就薄弱的情分,彻底切断了。wap.biqμgètν.net
电话那端,张随正沉默了许久,最后只说了一声,“是我咎由自取,日后我同谢娇娇师徒情分已断,我会专心赎罪,她的生死,与我再无半分干系。”
这话说出的那一瞬,谢娇娇身上的金光流逝速度又加快了一些。
不论张随正为人如何,他终究是谢娇娇的贵人,带她踏入玄门,教她术法,为她平事,助她功成名就。
可惜,谢娇娇眼中,张随正不过是个已无价值的前任师父,莫说口出恶言,便是让谢娇娇此刻对张随正下手,怕是她都不会心软半分。
被姽婳先下了一道,谢娇娇也不想再在这里费口舌之争了。
她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划破自己的左掌掌心,而后将沾了鲜血的匕首递给了薛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