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非只在汪百鸣的灵前作了一揖,香是雷顿代的。&&面对汪家阖府的叩谢,郁非又是一番抚慰,说得是既得体,又入情理。除了雷顿知道他说的这席话不是事先背下来的,而是临场发挥,其他人都在猜测这是哪位中舍人的手笔!
刚从汪府出来,一道闪电撕裂中京的夜空,照得天地皆白。郁非抬头望了望漆黑的夜空,道:“这雨到底还是来了……”话才落,狂风乍起,夹着腥凉的雨星子直往人的鼻腔里钻。
郁非一头钻进车里,对太监道:“起!”
车驾沿着青龙大街往青华门而去。
风越吹越劲,仪仗都支不起来,只得收起。随着哗哗的声音响起,拇指大的冰雹由远而近,劈头盖脸地砸了下来。郁非见状,惊道:“呀,冰雹!?快,快,街边躲躲,小心别砸伤了!”他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自己的威严,而是人的性命,由此可见,他平素所受的教育便是以人为至的。
所有人都迅速避到街边的屋檐下。郁非将小小的脑袋伸出车窗,看着好些冰雹竟然有碗口大小,不免忧心地道:“这不知又有多少人受灾。唉……”
雷顿没有言语,只是护在他身边,寸步不离。
约茶盏功夫,冰雹转成了暴雨,好似倾盆倒下,雨幕之中,几步之外便不见人影。
郁非正在考虑着要不要回宫,就见几人打马奔了过来,远远地问:“前面可是太子殿下的车驾?”
侍卫班头应道:“何人喝问?”
那边的人道:“臣汪景琪,特来护驾。太子殿下可好么?”汪景琪便是汪百鸣的长子,现承袭了宁远侯爵位,是汪家一派的掌门人了。
郁非这才应道:“我很好。汪大人有心了,你有重孝在身,请回!”这才下令起驾回宫。
汪景琪等人又下马,在雨中叩辞。
汪府离着皇帝约有数十里之遥,再加雨势极大,队伍行速甚慢。约莫距离青华门还有里许之时,背后又传来了得得的马蹄声——之所以听得这般清楚,是因为马掌钉有蹄铁,街面又是青石,疾驰之下,得得的声音极是响亮,便是哗哗的暴雨声也淹没不了。
“殿下,太子殿下……”听着马蹄声越来越近,汪景琪的声音也响了起来,只是较先前,声音里明显多了惊恐。郁非甚是疑惑,高声道:“停!”便要掀开车窗朝外看去,却被雷顿制止了。只得在车内问道:“可是汪大人?”
随着重物掉落地的声音响起,侍卫们了乱了,班头叫道:“快,看看他怎么回事……”然后就听得汪景琪凄厉地道:“殿下,有人,有人谋反,小心,小心……”然后便没了声息。然后就听侍卫惊道:“不好,肠子都掉落了出来。快,快……”也不知道要快什么。
郁非的脸色顿时变了,眼里明显透露出惊恐。雷顿见他努力想保持镇定,不让自己露出慌乱之色,很是赞赏,温和地一笑道:“怕什么,有雷叔叔在!”迎着雷顿的眼神,郁非立即安定了下来,点了点头,问道:“汪大人怎样了?可要紧么?”
侍卫答道:“回殿下,汪大人浑身多处受伤,肚子都被剖开了,怕是,怕是活不成了……”说话间,后面就响起了雷鸣般的马蹄之声。
雷顿道:“把人弄车来。打出仪仗,继续走……”
早已昏死过去,浑身是水的汪景琪被放到了车辙之,郁非想探视,却被雷顿制止了。这时,已经隐隐听得后面有好多人在喊:“摩格部大军进城了,摩格部大军进城了,摩格部大军来清剿叛逆了……”若非这般暴雨,怕是要传出很远。
郁非怒道:“这些人用心好生险恶!”
雷顿哼了一声道:“只可惜连老天都不帮忙呀!”
后方的马队奔近,远远地喝问道:“前方何人?!”他们分明是认出皇太子的车驾才停了下来,偏又故意喝问,也不知道是何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