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多么可怕!
昨天还好好的人,就此天人永隔了!哪怕是拉着她的手,抱着她,也感觉不到她还在了!
死亡,也意味着永恒的离别。
曾几何时,凤九渊一度奢望自己能组建起一个团圆、美满的家,然而,随着杨芸的逝去,这一切都成了梦幻,永远都没有可能了!
余震不断,凤九渊抱着杨芸,俨然恨不得与她同去了,一点松开的意思都没有。
雷顿道:“生生死死,你又不是第一天经历,还有什么看不开的?”
凤九渊就笑,流着泪地笑。
雷顿道:“再过几十年,你也会随他们而去。无所谓悲,也无所谓喜,看开点吧!”
凤九渊道:“你应该知道,这一切原本都是可以避免的!”
雷顿没有说话。
凤九渊突然想起了父亲,那个被永远‘囚禁’在神殿地宫里的男人,那个总是让人觉得说不出的萧索、说不出的悲观、说不出的厌世,纵然在那个孤独的世界里呆上一千年、一万年,都不会觉得寂寞,觉得痛苦的‘幽灵’。以前凤九渊不明白这是为什么,甚至总想寻找机会治好他,此时此刻,他才猛然醒觉:当一个人的心被伤透了,那世间上的一切都已经绝望的时候,才会像那样。姑姑的离去,母亲的失踪,当年这座皇宫里肯定像今天一样发生了极其惨烈的事故,以至于父亲才会伤心欲绝,以至于宁愿做一个活死人,也不愿意再多活一天。
凤九渊已经没有兴趣再去追寻当年历史的真相。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伤心史,以己渡人,他自然能想像到父亲为何不愿再说起了!
就让一切都藏在心头吧,就让所有的秘密陪伴自己到死吧,说出来有什么意思呢?没意思!什么都没意思了!
南馨来了,看着这一幕,也呆住了。
凤九渊这才放开杨芸,帮她理好略有些凌乱的云鬓,淡淡地道:“你说得对,死死生生,生生死死,是人都会走上这一步的,有什么值得悲伤,值得留恋的?十年夫妻,对于我和芸姐姐来说,除了郁非之外,所有的一切都是个错。好在,所有的错都在今天结束了……”说完又才问:“非儿呢?”
南馨道:“已经派人去接了……”走上几步来,问:“昨儿都还好好的,怎么,怎么,这,这是怎么回事?”
凤九渊没有答,雷顿也没有说话,倒是韩以柔安静地道:“今儿早上起床后,娘娘觉得精神略好了些,还自己动手梳洗打扮了。尔后见天气好,就说要出来坐坐,等太子殿下回来后一起用早膳。才没坐多会,就说头昏,想一个人静静,将奴婢等都打发了下去。后来地震来了,奴婢们都涌上来护驾,才知道,才知道娘娘已经,已经驾崩了……”
南馨听着听着也哭了。
这时,谢宁在外禀奏,说内阁诸大臣在青华门外候见。
凤九渊道:“就说我安好,不必见了。告诉他们,救人要紧!”然后又对南馨道:“你素来跟她要好,她走了,咱们也没什么可做的,这妆容就由你来收拾吧!”说完也不管南馨愿不愿意,就走了。
地震再一次重创了中京城,大约造成五万余人死伤,损毁的建筑也多达数千幢,造成的间接经济损失暂时还没办法估计。在地震发生后的几个小时里,凤九渊一直认为是正常的自然现象,但在看了凤凰号传回来的地理监测报告之后,又一次陷入了纳闷之中。
没有明显的地壳活动迹象,地震又是怎么发生呢?而且还这么猛烈!
为了安定人民,凤九渊下旨诏告天下皇后杨芸驾崩的消息。在诏旨里虽没有说地震是因为机芸的死而引起的,但民间自然有种说法:之所以发生地震,是凤凰神在为失去一位贤德的皇后哀恸。
天黑了,皇宫里的哀已经举了起来,像才下过一场大雪,白茫茫的一片。
凤九渊打上午从凤宁宫回来后就再没有去过,此时,搁下了手里的工作,看着哀素的白,就感到内脏绞成了一团,痛得连气也回不过来。他一遍又一遍地对自己说:“本来不该是这样子的,不该是这样子的……老天爷,我就真的那么罪大恶极么,你要用这样的方式来惩罚我,折磨我?将我努力营造的圆满和幸福摧折得粉碎……”看着所有杨芸留下的痕迹,熟悉的音容笑貌又一次浮现在脑海里。他闭上眼睛,强忍着泪水,不无自嘲地对自己道:“这样一个好女子,陪伴了我整整十年,我竟然在她死后才知道早该去珍惜,才认识到她的宝贵。多么可笑,多么可笑呀!凤九渊,你的人生如此失败,失败到了极点,你还有什么脸面活在这世上,你为什么不去死?杜青月,她也是个好女人,被你逼得离开了,终此一生,将与荒山古冢为伴,孤苦无依;思菊,天底下最温婉、最为人着想的女人,无名无份地陪你走过了十多年,最后还是被你逼走了。凤九渊,你到底要祸害到什么时候?”想到这时,他重重的一拳击在凤案上,看着案上的文具和物品在一声巨响后都蹦了起来,心里的痛苦并没有因此而发泄出来少许,反而有种恨不能冲出殿去,对着天空,对着大地,对着自己心,用尽全部的力量嘶吼、哀号的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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