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是静谧的。</p>
白色的拥有紫色尾巴的大家伙，在第一次模糊睁开眼睛的时候这样想。</p>
它被粘稠的实验水包裹，安静的泡在罐子里，眼皮很沉，它只是想偷窥世界的一角，却总是止不住的要闭上眼。</p>
周围听不见声音，只有穿着白色大褂的人在走动，或者停下来观察，又或者猛地把脸贴上来，浓稠的水和玻璃罐扭曲了视野，它只能看见模糊的一片。</p>
好无聊。</p>
它又想起了那个一片黑的空间，没有肢体和存在，不知道时间和空间，它当时甚至不知道活着的概念，那里唯一能确定的就只有声音。</p>
那里很热闹，至少比在这里热闹，温和的声音包裹着它，那个温柔的女孩，用自己的描述一点一滴为它描绘出世界的模样。</p>
它泡在罐子里觉得更无趣了，眼睛倒是拼死抵抗着不肯合拢，就好像只要把眼睛闭上了，就再也睁不开。</p>
微小的气泡不知从哪里升起来，吸附在它的皮肤上，又噼里啪啦的炸开，女孩所说的东西像是绘卷一样被它重新展开，再次翻阅。</p>
坚硬的土地，温暖的水，辣辣的空气，还有一切。</p>
实验室顶上的白炽灯白的发亮，那便是太阳。</p>
白色的大褂代表着疾病，它望着来往的人们，所以他们还能活多久？</p>
旁边的桌上放着绿色的盆栽，翠绿的叶片随风招摇，那是森林。</p>
看来这个世界没有对方说的那么庞大，反而狭小的有些发挤。</p>
那里的热闹是什么时候结束的？大概是从大家一个个消失的时候开始的。</p>
一开始的时候，它还没有理解死亡的概念，只是觉得平时某個吵闹的家伙，怎么在今天突然默不作声？</p>
它隔了很久，才意识到对方不会再开口。</p>
于是，它听见了周围压抑着的低声哭泣。</p>
但大家很快把这个当成一个插曲，翻了篇，像以往那样。</p>
那个女孩说它能看到的地方很少，她被困在一个四方的地方，被柔软的蜜糖陷阱粘住，永远的陷在一个狭小的床上。</p>
吊瓶吱呀呀的响，架子晃了又晃，进进出出的白大褂，骨头收缩摩擦着在打架，她说，她睡了很长的一觉，再一睁眼，就到了黑色的世界里去。</p>
它看不见对方说的，只能用那匮乏的想象力去想。</p>
第二个失踪的是一个温吞的声音，空间里就只剩下了它和女孩，还有那位倦怠的家伙，世界难得的沉默，然后是崩溃的哭泣。</p>
倦怠的家伙说自己不想死，在女孩的歌声中被哄着入睡。</p>
它现在还在睡吗？</p>
女孩是最后一个消失的，在消失前，她像是早有预感的那样，比平时说的东西要多的多。</p>
“如果离开了这，你想做什么呢？”</p>
“我不知道。”</p>
“如果离开了这，我想去看海，你知道海吗？”女孩问它。</p>
“我不知道。”</p>
它说了一个女孩已经知晓的答案，但女孩的声音还是陡然的轻松活泼起来。</p>
“我也没见过海，听说海是由很多很多很多水组成的，会包容一切，会有咸的风。”</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