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平，果真没有卖书？”</p>
“没有！颜家藏书，只借不卖！”</p>
“好！那就好！”</p>
颜母定定的看着女儿，见龙岁岁不躲不闪，坦坦荡荡，便知道，女儿没有骗自己。</p>
那就好啊！</p>
只要不沾一个“卖”字，那、那就可以。</p>
颜母自己都没有发现，她对于所谓的傲骨、清名等，也没有那么的坚持。</p>
因为她心里很清楚，若是不变通一下，他们母女三个都得死。</p>
自己也就罢了，早就活够了，只想早些去跟郎君团聚。</p>
可一双儿女呢？</p>
尤其是儿子，他还那么小，从一出生就跟着家人经历颠沛流离的苦日子。</p>
他名为世家子，实则连普通寒门都不如。</p>
没有吃过传说中的世家佳肴，没有穿过锦衣华服，也没有体会过那种呼奴唤婢、前呼后拥的生活。</p>
却因为姓颜，宁可饿死，也不能低头。</p>
……其实，如果饿死，还是个不错的结局呢。</p>
经历了战乱、逃难等等磨砺，颜母见识了世间百态，也亲历了人性丑陋。</p>
她根本不敢想象，若是自己死了，女儿再有个万一，只留下一个姓氏高贵的幼子，他会有怎样的经历！</p>
女儿没有卖书，只是出借，或许本质上差不多，都是用颜氏藏书换来银钱。</p>
但，“借”总归比“卖”好听些。</p>
而颜母需要这层遮羞布，将来她死了，也能有脸去见郎君，以及颜家的列祖列宗。</p>
龙岁岁不着痕迹的打量着颜母。</p>
颜母今年三十岁，却因为种种原因看着比实际年龄老了近十岁。</p>
她脸色惨白，两颊凹陷，眼下还有一片青色。</p>
久病之身，且求生意志并不强烈。</p>
她就像一抹风中的残烛，随时都可能熄灭。</p>
龙岁岁更为关注的，还是颜母呈现出来的“复杂”。</p>
一方面，她总是强调傲骨，不许做出辱没颜家先祖的事儿。</p>
另一方面，在听到龙岁岁用借书换来银钱后，又有着明显的释然。</p>
很显然，在她心底，她还是更希望儿女们能够活下去。</p>
龙岁岁微微垂下眼睑，其实，颜母会这么矛盾，也跟她的出身有关系。</p>
十四年前，颜母嫁给颜父的时候，颜家就早已经走了下坡路。</p>
接连两代子弟，都没有出过三公九卿的高官。</p>
虽然族中依然有人做官，但最高也才四品。</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