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时候,事情都是被提前安排好的,无需多想,无需多余的猜,因为,根本没用。
正如殷无尘南赴上陵道开始,到现在领兵跨海强攻荆州的秭归城,这一切,看起来他动了脑子,也想尽了办法,甚至还遇到无数差点死亡的危机,可这拿下秭归城的战果,是他的吗?
仅仅烧了一把教堂,还是说斩杀赵苟有功?
甚至,他攻破秭归第一座城门的契机,也是来自于刘铮的眼线。
听到摄政王驾到的时候,殷无尘的面色很平静,无悲无喜,看不出半点情绪波动。
将军府内,一身戎装的殷商薇逐步走了出来,冒着气的,很新鲜,一看就是活人。
范良等人齐齐跪在地上,脸上的神情,要多真诚就有多真诚,共同高呼道:“拜见摄政王殿下。”
后方,八万重甲步卒同时单膝下跪,再高呼殷无尘万岁以后,将尊敬和衷心,留给了殷商薇。
是的,她才是雍州的最高主宰,哪怕“摄政王”三个字还没有得到中州天子的应允,哪怕她是一介女流之辈。
但现在,谁能忽视她的存在?
一战定乾坤,打得荆州支离破碎,这个曾经笑傲九州,整体战斗力排前三的超级大州,落败得如此凄凉和诡异,但事实就摆在眼前,由不得任何人去怀疑,除非他是嫌活腻了,想提前去西方看看神明长什么模样。
殷无尘站在那,有种鹤立鸡群的感觉。
殷商薇目光落在他的身上,那种磅礴和伟岸,以及说不出的强势风范,产生的气质,犹如实质压在他的身上。
殷无尘身体晃了晃,却佁然不动,反而抬脚往前踏出了一步。
这一步落下,顿时传来一阵闷哼,嘴角更有血渍缓缓流出。
他倔强地看着殷商薇,这一刻,眼神中带着不服输,和天生的反骨之色,身体快到了,那就拔刀杵在地上,用来支撑身体的重心。
要说他最怕的人,或者最忌惮的人,不是其余九州不曾见面过的诸侯王,也不是中州的天子。
而是他的大姐,对,血浓于水的秦大姐——殷商薇。
高深莫测,犹如大海,却又清如小溪,不论他怎么去看,都发现对方的身上似笼罩着一层迷雾。
越是去看透她,便越发觉得恐怖。
这哪里还是个人,分明就是披着人皮的凶兽,唯有如此恐怖的存在,才能释放这种霸气无边的威压。
殷无尘咳了一下,笑眯眯的说道:“大姐早上好啊。”
“嗯。”
殷商薇淡淡点头,目光从他身上移开,看着跪拜在地上的八万重甲步卒和荆州的文臣武将,淡淡说道:“都起来吧。”
“万岁!”
“万岁!”
“万岁!”
这里面,还有人是站着的,一直没有跪下,不是叶天南,也不是叶妮,而是从杨柳镇赶过来的荀惑。
他既然现身在将军府,便说明提前收到了消息,可能殷无尘在火烧教堂的时候,他就已经到这里了,既然如此的话,按理说,就应该是殷商薇的人才对,可当众人都在匍匐下跪报以忠心之时,唯有他,也只有他,直接站在了殷无尘的后方。
殷无尘起初还有点疑惑,可转念一想,似又觉得无可厚非。
本就是他的幕僚,不至于都要离他而去吧,这么一想,心里安慰了不少,正当他自得的时候。
却见荀惑躬身拜道:“摄政王殿下,咱侯爷此次的功劳,可否统帅这八万步卒啊?”
嘶——
众人听完,无不倒吸口凉气。
特别是范良,作为殷无尘手下的两大军师,别看平时联系不多,实际上,暗地里没少较量。
只是眼下战事不多,而且不算特别艰难,所以很多时候,荀惑都甘愿充当一个后勤,将出谋划策能够捞取大功劳的事情让给了范良而已。
众人才站起来不久,听到这句话以后,又纷纷跪了下去。
即便如此,荀惑依旧站在那,没有半点退缩之意,犹如青松那般孤傲,他说的,也是事实。
殷无尘当真没有半点功劳吗?即使这整出计划,都是殷商薇策划的,但作为执行者,如果没有精明的头脑和舍我其谁的勇气,又哪里会计划进行得如此顺利呢?
不夸张地说,倘若这件事是叶天南、李豹与殷虎等人在执行,他们断然不会做得如此干净利落。
不论是上陵道的大屠杀,还是杨柳镇的火烧连营一次性烧掉荆州四万水军,这些,都不是他们能做得出来的,哪怕够聪明了,但没有那种勇气,一切都是空谈。
殷商薇笑了,原本要回将军府的,她停下了脚步,然后走到荀惑身边,拉起他的手,拍了拍,含笑说道:“荀先生啊,你知道在说些什么吗?”
“在下,只是说了一句公道话。”
这下,众人完全傻眼了。
如果说刚才殷商薇是在给他机会的话,那么现在,后路已经完全被堵死。
四周,甲士蠢蠢欲动,等着殷商薇下令。
殷无尘叹了口气,内心终于有了暖意。
正在这时,人群中原本跪在地上的赵城,也站了起来,他如果不起身的话,殷无尘都不会发现他也来了。
既然他在此地,便证明上陵道的赵顺等人,恐怕已经遭遇不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