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这么一闹,整个镇北王府里顿时又是一片鸡飞狗跳。.k6uK.co超速更新提供免费
三四个须发皆白的老大夫围在床边,各个神色紧张又略带惊恐地为我把脉,检查舌苔。
挽月还有几个白衣小侍都在外围伺候着,腾远山则有些担忧地靠在床柱上看着我。
夏云深还没来得及换下戏服,就只是静静地站在最后面的角落处,清雅的面容在斑驳的阴影下有些模糊。
“王爷这像是受了风啊,气弱体虚,头痛易受惊。”一个老大夫颤巍巍地摸了摸胡子,一副权威的样子总结道。
我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受没受风,我自己还是知道的。估计这大夫也是怕说不出理由让我怪罪。
“就是,王爷现在还是伤病之身,切忌不可以受累操劳啊。”另一个老大夫也点了点头,又转头看了一眼站在外面的夏云深,摇了摇头,低声说:“王爷院里这些人也该收敛收敛了,整日狐媚侍主这怎么成。”
夏云深抬起头,幽黑冷冽的瞳仁下意识地望向了我,但是又随即移开了。
“云深该死,不该不顾王爷带病之身,就……”他撩起戏服下摆,轻轻跪了下来。
“跟你没关系。”我摆了摆手,有点不耐烦地说:“我又没什么大事,只是有些头晕,何必大惊小怪的。”
“好了,你们写个补身子的方子送到药房那里让他们煎好就是了,都下去吧。”腾远山看出我有些心烦,走上前一步,把这些老大夫们和侍从都打发了出去,然后又看了一眼角落里兀自跪着的夏云深,放缓了语气轻声说:“夏公子,先去换身衣服吧。”
夏云深站起身,出屋之前,一双细长的双眸又看了我一眼。
我知道他是有些担心了,淡淡地笑了笑,说:“没事。”
“到底是怎么了?”夏云深走后,腾远山拉过一把竹木椅,坐在了床边,有些疑惑地问。
“我也觉得奇怪。”我摇了摇头:“就忽然头疼得厉害,脑子里还总是有些影子闪过。”
腾远山沉默了片刻,低声问:“那是真的无妨了么?”
“我自己的身子自己清楚,不必担心。”我微微直起身子,简洁地问:“凌苍叶和马贼那边的事呢?”
“凌苍叶来这边是看看他这边云雀楼的一帮朋友,大概是呆个四五天再走,明处有三个朱炎将军的手下,暗处还有两个保护他。不过我已经派人偷偷监视着凌苍叶了,到时候以雷霆之势擒下一定不会出问题,而且王爷是镇北王,谅那朱炎的手下也不敢明着阻拦。”
“马贼呢?”
“马贼那边,我昨天去了一趟,他们三天之内定可以准备好。毕竟这么多年来,黑石寨那边可也从来没放松过。”
“很好。”我满意地微微阖首。
“王爷……”腾远山欲言又止地开了口。
“嗯?”
腾远山犹豫了一下,最后只是轻轻摇了摇头,起身道:“王爷还是好好休息,现在回院么?”
“不了,我懒的动,今儿就在这睡了。”我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淡淡地说。
腾远山似笑非笑地瞟了我一眼,嘴唇微翘着说:“色心不改。”
说完,他也就行了一礼告退了。
我舒舒服服地往背后柔软的垫子上靠了靠,又上上下下地仔细看了看夏云深的床。
刚才我在他这儿犯晕头疼,夏云深立刻就把大夫叫来了,因此我也就一直躺在他的床上了。
夏云深的床并不如我的那张床华丽奢靡,尺寸巨大到一看就会让人浮想翩翩。
但是柔软干净的素色帷幔和那隐隐的清淡香气,都让我觉得浑身上下特别舒服。
淡青色的丝被似乎还带着刚刚浆洗过的一丝清新气息。
枕旁隐隐露出一个织锦绣金龙的小包的一角,我虽然有些好奇里面装着什么,但是毕竟偷窥不是我的习惯,于是也就没动。
过了片刻,夏云深换了身浅灰色长衫走了进来,他有些犹豫地问:“王爷今天在这儿歇息?”
“对。”
“那,那云深去外间跟墨羽睡。”他低下头,轻声说。
“不行。”我懒洋洋地说:“我在你这儿睡,意思就是要你侍寝。莫非你不懂什么叫做侍寝?”
“王爷……”他抬起头,一时之间有些说不出话来。而那双黑得通透的瞳仁里,再次下意识地划过了一丝不安和慌张。
“我头还有些痛,哪有心思欺负你。”我也不想对他太霸道,放柔了声音说:“过来吧,我想抱着你睡。”
大概是因为从来没听过我这么温柔的语气,夏云深愣了一愣,最终还是身子有些僵硬地合衣躺在了我身边。
本来就不大的床,他又为了跟我刻意地跟我保持了一段的距离,整个人就好像近乎是躺在床沿上一般。
那股独特的清淡幽香头一次离我近得难以想象。
能感觉到夏云深的呼吸有些急促,身子却像是张绷得紧紧的弓,可以想象,一定是紧张到了极点。
我在心里叹了口气,伸出手臂,想要把他的身子往回拉拉。
却没想到,只是轻轻碰倒了他的手臂,他就似乎是受到了很大的惊吓,下意识地就想挣扎,可是他人又是在床沿那边,这么一动,搞得两个人差点都跌下了床,我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把他拉回了床上稳住。
结果却只听啪得一声轻响,那本该在枕头底下的织锦布包跌落到了地面上。
布包微微散开,断成两截的发簪静静地躺在地面上。
正是那支被我掰断的发簪。
即使已经断裂成两段,依然能看出被精心地反复擦拭过,簪身发亮,淡兰色的碧玺在灯火下散发着淡淡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