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只是白白的月光已洒满了河面，洒在那早已被人们忘记了是何时搭建的青石古桥上。也洒在那同样被幸福所遗忘的两人身上。
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时初照人？每每坐在这桥头看月亮时，少年都会忍不住忆起张若虚的这首《春江花月夜》。只是这个充满意境的问题，或许永远也得不到令人满意的解答。大概，艺术本身就不完美的，也正因为这份残缺，才让那么多求知者，都义无反顾地踏上这找不到终点，更回不去原点的无尽旅途。
轻轻地推开胸前的女孩，少年从桥头跳下，面无表情地：“我要走了。”
“哦，”抬头望了眼夜空中的月色，女孩转过身去，不想让少年看到自己脸上的泪痕，“恩，挺晚了，是该回去了。”
“我要离开这里，或许再也不会回来。今天约你过来，其实就是为了和你告别的。”少年看起来想是在述再普通不过的事情一般，语气中没有一丝留恋。
“离开？你要去哪？再也不……，萧峰，你到底在些什么啊？为什么要走？难道就因为晓芬的事情？你到底在想些什么啊？”少女一下子转过身来，顾不上脸上残留的泪痕，不可思议地问道。
“不，”少年止住还要继续发问的女孩，“你不必问原因，就算问了我也不会的。”
女孩紧紧地盯着少年妖异的双眼，似乎想要从中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良久，才发现那不过只是徒劳。没有人能从这魔镜般的双眸中找到答案，在这双眼睛里能够找到的只是迷茫。
“真的不打算给个理由吗？”
少年依旧没有开口。淡淡的月光洒在他脸上的样子很美，可此刻女孩却觉得分外扎眼，感觉中两个人距离变得好远。突然，记起泰戈尔耳熟能详的那首短诗：“世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而是我站在你面前，你却不知道我爱你。”一瞬间，所有辛酸泪水都涌了上来：多少次遇见，都是看着他与另一个女孩的笑脸；多少个日夜，只能让泪与思念陪着入眠；多少年暗恋，等来的不过是一句不再相见？！
眼泪象似决了堤，怎么擦都擦不干净。看着少年始终无动于衷地背影，女孩一下子觉得自己好冷，就像被冰水从头浇到了脚一样，那股冰凉的感觉一直渗进了体内，冻得她的心好痛，好痛。
水仙欲上鲤鱼去，一夜芙蓉红泪多。听着女孩再也不住地呜咽声，少年能够想象月光下那张伤心欲绝的脸庞。红泪凝血，伊本芙蓉，我却有何颜面敢自喻水仙啊！我甚至不敢为你擦掉那眼角的泪水，是因为怕你看到我脸上的痛苦是那么明显。
昏暗中，女孩被泪水模糊了的视线，始终没有察觉少年正颤动不已的身体和石栏上那捏得发白的手指。
好久，女孩默默地擦掉泪水，走到桥栏前，伸出洁白的皓腕，深情地抚摸着被岁月打磨得光滑无比的石墩，道：“还记得你曾在这里过的话吗？”
少年的身体一阵急颤，侧过脸庞，不想让女孩发现自己的软弱。缓缓地低下头，目光呆滞地凝视着石墩，似乎岁月就在石面上剥落了下来。
“胆小鬼啊，哈哈……”石桥上一群小孩正围着一个蹲在桥栏下瑟瑟发抖的男孩嬉笑。那男孩长得很精致，就像是瓷娃娃一样，特别是那双黑眸，黑得纯粹，让人忍不住要多看几眼。只是此刻，这双眼睛里充满了恐惧。
“真是没用，居然怕高呢，不敢坐上去，哈哈……”领头的黑皮肤男孩指着地上的孩子笑得极为得意。
“是啊，是啊。”周围的孩子跟着起哄。似乎完全不明白他们此刻的快乐正是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