岚贵妃狸猫换太子之事可谓是轰动京城,建王季司宏这个名讳彻底消失在众人口中。皇上病了好些日子,太子监国,彻底肃清了建王在朝中的势力。
这倒也算是合乎情理。
当今皇上膝下子嗣不多,除却皇后所生的两位嫡子,六皇子年幼不知世事,四皇子天残难堪大任,余下边只剩下了岚贵妃诞下的三皇子。
从前还有如今闹了这么一出,皇上大约也是心累了。从前对太子百般挑剔,如今却也别无他法,总不能将万里江山拱手他人。
适逢太子大婚,朝堂动荡总算是告一段落。京城上空的阴霾散去,就连元和帝都有了精神。
人逢喜事精神爽,太子冷肃的面容都多了几分人情味。太子府上下焕然一新,处处可见双喜红绸,好似提前迎来了京城的春日。
齐家原就门第显赫,如今自然更是锦上添花。真正到了大婚那日更是热闹,门前车水马龙,府中人流如织。
白嫣然天一亮便去了齐家,齐思敏正被喜乐连哄带拉弄起床洗漱,见了白嫣然还抱怨道:“你这丫头心眼忒坏了,从前骗了我,吓得我昨日去绞面时一直提心吊胆。”
喜乐在旁笑道:“我家小姐当真是心里害怕,那绞面的丝线还没碰到脸上呢,小姐就吓得叫了一声,倒让那绞面婆惊了一跳。”
白嫣然也被逗笑了,这才记起当初自己成婚时齐思敏曾问过,自己便玩笑着闹她,不想齐思敏竟一直当了真。
屋外头下人们来往奔走,忙的不可开交,屋里头的几人倒是说说笑笑。齐思敏这几日被母亲张氏抓着狠练,生怕她去了太子府什么都不懂,到时便没人能教她了。
实在是忙的狠了,每日里都是倒头就睡,倒也没时间思量太多。直到此刻也还没回过神来,倒是见了白嫣然心里高兴,有说不完的话。
白嫣然陪着齐思敏穿上嫁衣添上红妆,这一番打扮瞧着当真是不同了,瞧着端庄不少,有些太子妃的模样了。只是这模样没能维持太久,很快便破了功。
同样是许氏来梳头,许氏的精神头瞧着倒是不错。今日孙女大喜,老夫人难得穿了件枣红的袄子,添几分喜气应景。
许氏手上梳着头,嘴里说着千篇一律的吉祥话,却都包含着殷切的期盼。齐思敏终于迟来的感觉到了即将离家的惶恐不安和不舍,忍不住哭了出来。
眼看着吉时就快要到了,这会儿哭花了妆容可赶不及重化了,众人忙安慰哄劝,好一阵鸡飞狗跳。最后是许氏一拍桌子,喝道:“哭什么哭!我齐家的女儿就这点出息?”
齐思敏被镇住了,也忘了哭,泪眼婆娑的看着祖母。许氏又心软了,嘱咐道:“都是要嫁人的了,怎的还这般跟个孩子似的。太子府不比在家里,没人处处替你周全,由着你撒娇躲懒。
今日过后你就是大黎的太子妃,将来的中宫之主,一国之母。你若是事只会哭,那我和母亲纵然为你哭瞎了眼也难保你周全。”
房中一时寂静,齐思敏渐渐止住了啜泣声,低头无言。许氏叹道:“当年我生了你父亲兄弟四个才得了一个幺女,一大家子都捧在手心里娇惯着,养的你姑母也如你这般不谙世事,可女儿却不能一辈子留在身边。
当初我和你祖父挑来挑去,不看家世前途,只想着找个能对女儿好的女婿。原以为低嫁到白家总不至于让女儿吃亏,却还是人算不如天算。”
许氏看了一眼一旁早慧的外孙女,接着道:“齐家到了这一辈,还是只有你一个孙女,纵然有你姑姑的前车之鉴,可你母亲心软,素来那你没法子。
但你做了这么多年小姐,如今要做太子妃了,也该长大了。凡是多留个心眼,要切记,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最后两句谆谆教导听得齐思敏险些又落下泪来,又生生忍住了。许氏见状也没再说什么了,拍了拍她的手背起身出去了。
齐思敏心中一片烦乱,下意识便眼巴巴去看白嫣然。虽然白嫣然比齐思敏还小上一岁,但两人在一起时她一向将白嫣然当做主心骨。
一向替她出主意的白嫣然却笑着摇头道:“我可没做过太子妃,姐姐瞧我也没用。”
齐思敏叹了口气,终于认命。
季凌云一早就去了太子府帮忙,也是一道跟着季承煜来迎亲的。送走齐思敏的花轿,白嫣然跟着季凌云一道去了太子府。
席间与于太傅夫人和左相夫人同桌,这两位倒都是喜气洋洋。其中有多少是真心为着一对新人尚不可知,但这欢喜却不是装出来的。
先前听了齐思敏的话后白嫣然便心中存疑,后来回去问了季凌云,果真不出所料。
当初苏氏之死之前左相便与季司宏走的颇近,想来也是得了元和帝的示意。如今没了季司宏这个威胁,季承煜的太子之位已是稳如泰山。
眼下元和帝又将左相嫡女赐给太子为侧妃,是为左相这位肱骨之臣打算,也是为太子拉拢人心。
毕竟左相是元和帝一手提拔上来的,在朝中举足轻重,自然不能如其他建王余党一般处置。
至于于太傅,如今元气大伤已不足为患。眼下又是动荡时局,自然是拉拢为上。
且左相虽是元和帝一手提拔的心腹,但朝中不能一家独大,帝王权术中的头一条便是制衡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