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泽如本是华侨,自从加入同盟会以来,就专门负责筹款,闻言也不含糊,“逸仙就放心吧。筹款一事就包在我身上了。就是浙江的那边的局势要掌握好,满清和复兴很快就会大战一场,战况到底会如何,我们还是要派人去适时跟踪才是,届时复兴会是胜是败?或者他们胜了之后是先北后南,而是先南后北?那就极为重要了,将来天下之形势,就看此战复兴会和满清的胜败和复兴会胜了之后的决断了。”
邓泽如熟读三国,以三国解天下事,建议孙汶关注天下局势,此深得孙汶和同盟会诸人的赞同。而除了同盟会下决心严密关注第六次围剿之战时,远在千里之外的河南安阳,也有人同样在处心积虑的关注马上要开打的严州围剿战。
王士珍指着屋子里的简易沙盘,向袁世凯介绍道:“此时围剿非同寻常,朝廷已经把能用的兵力都用上了。现在严州北面有第7、第9、第12、第16四个镇;西面有第8、第11两个镇;东有满蒙新军第1、第2、第3、第4,四个镇;而南边,两广的第25、第26两个镇加上次的第5和第14镇,也是有四个镇的,这样加起来一共有十四个新军镇,还有大概十万巡防营,再加上水师的一万五千人,总兵力共计三十万人。
复兴会这边,上一次围剿的时候听说严州有枪的兵大概在八万人左右,还有就是那些只会耍红缨枪,埋埋地雷、扔扔炸药的民兵,总兵力不会超过十五万。至于火炮,木头炮复兴会是很多的,但是这些木头炮对新军的乌龟阵未必有用,只计算山炮野炮的话,从以前的新军被缴获的数量上算,怕是总的数量不会超过一百门。总的来说,若是林洲髓(林文潜)一个没有应对好,那可就要全军覆没了。”
见王士珍把事情说的这么严重,袁世凯倒是笑道:“这朝廷也就是三十万人而已,林洲髓要是真那么好对付,他就不会在严州扛那么久。以前哪一次围剿他不是以少胜多?我看……”袁世凯说着说着站了起来,“这战还是朝廷输面大。对了。聘卿啊,不是说革命军都是用飞艇补给的吗,为什么就没人看见那飞艇在哪呢?那玩意儿要是要用。价不贵,咱们也可以买几艘玩玩。”
复兴会飞艇之事是德国人传出来的。但是谁也没有见到那东西,王士珍笑道:“你怎么就知道那不是德国人在吹牛呢?想想能运几万斤东西,还可以飞在天上,一天走近千里路,谁信啊?便是荫昌看了德国的出价之后也是乍舌不敢买,那一艘飞艇说是要两百多万马克,八十万两银子,买飞艇的钱再加点都能建一个镇了。”
王士珍从价格上和使用上反对袁世凯去买那种不切实际、又贵的吓人的东西。其实袁世凯也只是一时新奇而已,八十万两一艘,一艘能载三万斤东西,据说复兴会买了好几艘,怪不得那复兴会的弹药是永远也打不完,原来是有飞艇运来着。
王士珍见袁世凯想着飞艇,只道:“宫保,我看最近各地的造反也是挺奇怪的,你看,自古以来都没有这般造反的。东一窝西一伙,造了反也不流窜,一个个本地占山为王安营扎寨。这可不就和复兴会一个套路吗?杨竟成可是要布局全国了。”
见王士珍怀疑复兴会布局全国,袁世凯单手抚着头顶,摸了又摸再道:“现在各地虽有叛乱,但未必全是复兴会发动的,你看河南这边不就是农民自己闹起来的吗?巡防队过去了两个营救自己散了。我看是应该是杨竟成见朝廷大军全压在严州,不得已行得下策,唯有四处鼓动才能让朝廷兵力分散,兵力一分散那就减轻了严州的压力。他啊,还是不明白当今的皇上是个什么人啊。”
袁世凯一说到光绪。王士珍便道:“宫保,那我们如何是好?”
“我们?”袁世凯接着摸脑袋。笑道:“现在这模样算是最好的,北洋除去第1镇。还有四个镇,现在第2、第3、第4,一个在马厂,两个在山东,再有第6镇的那些人,现在一小半编在山东混成协,还有一小半编在直隶混成协,这个直隶混成协明年就是第27镇了。这些兵都以防范沂州乱党的借口屯兵于山东直隶,只有那第5镇调不开,只能是在严州。这般下来,便是严州三十万人全军覆没,那我们也还能有四个镇加一个协,五万多人。这便是我们以后的资本了。”
“第五镇难道就……”虽然有四镇一协,但王士珍还是心有不甘,只想着能把北洋五镇都抢回来。
“第五镇现在的统制官是蔡锷,知道蔡锷是谁的人吗?”袁世凯自问自答道,“是梁卓如的人,梁卓如现在可是光绪的人。其他几镇载涛只要有钱都可以调开,唯独这第5镇在蔡锷手上,又已经调到了严州,调走可是一点借口也没有。难啊!”
袁世凯只对能保住北洋的散镇加一协感到满意,其实更重要的原因是他快没钱了,为了保住这几镇北洋兵,他可是在载涛哪里花了不少银子。而盛宣怀又为了报以前被他夺走邮船两局之仇,一上台就大肆查核铁路总公司的账目,梁士贻等人被整的不敢乱来,铁路上钱现在已经完全归了户部,要再想从这上面捞银子怕是不能了。
王士珍并不知道袁世凯难处,只是觉得第五镇这样丢在严州不管很是心疼,再看到北洋系统如此局面,他只道:“宫保,如今这局势我倒是要不懂了,你说要是朝廷这次也败了,那复兴会是不是会北伐,他们一旦北伐,那我们当如何啊?”
“还能如何?走一步看一步吧。”袁世凯说着便想到去年年底杨士琦给他说的那个事情来,他那边和人密谋的计划是,借此战败,先在北京把光绪给囚禁起来,然后再立溥伟为帝,最后在复兴会没有北伐之前,拉着洋人与之谈和,装备划江而治。这事情听着挺好,先不说筹划此事的善耆已经被夺了民政部的权利,巡警巡捕都指挥不到了,就当事情真的成了,那复兴会答应吗?再有这次如果朝廷战败,复兴会便是国内最强陆军了。到时在山东直隶休养生息的这五万多人再加上严州的那些败军,能顶住这支百战雄师吗?
袁世凯想到此,只觉得头皮发痒,摸着脑袋的手顿时抓了起来,一通抓挠之后他才道:“聘卿啊,你说这复兴军到底强在哪里?怎么就打不垮呢?我记得你不是带着几个参谋专门分析过他们吗,要想打胜他们,当如何?”
复兴军已经是诸国研究的对象,现在不光是德国人,便是英国、法国、日本这些国家的武官都有到严州前线观战。英国公使馆的武官柏来乐去了严州前线之后便对报纸感叹说幸好南非不是严州,认为要是大英陆军来消灭叛军,那大概需要五十万人,并且将要伤亡十万人。英国人说完,法国人没有啃声,德国人则大言不惭的表示要是德**队平叛,二十万军队便足够,伤亡也不会超过三万人;德国既然说了,那日本就不好意思再表态了,不过在日本国内的报纸上,曾有人做出预测,如果日本军队开赴严州,那么只要十五万人,并且伤亡两万人就能剿灭叛军。
洋人一个比一个说的简单,但是研究过复兴军的王士珍却不这样看,此事见原始凯问,便道:“宫保,咱们可不要被洋人的那些给绕晕了,这军队打战,一是火力,再是兵力,最后就是那粮草弹药是否能接济的上。现在复兴军窝在山沟子里头,又是内线作战,完全是占了地利人和这两利,没有那地利,他们也打不出那些伏击战,还有那木头炮我们也装备过,无非也就是几百米的射程,这放到平原上,根本就是不好用。再说那人和,要是没有那些老百姓给他们通风报信,他们能见缝插针、集中兵力对我们分散兵力吗?”王士珍说道着,很是大声起来,
“说到底,山地战,也就只能在熟悉的山地里打,我们一进去头就晕了,他们倒是越转越滑溜,越打越顺手,那木头炮、地雷、手扔炸药、都是在山地战的时候能用得着的,一出山,那东西再好使能比得上克虏伯野炮么?到时候一个镇三十六门野炮、十八门山炮全部排开,炮弹齐刷刷的打过去,他们还是一样会死人,一样会缩在堑壕里吃土。严州那八万人,也就是比一般的新军士兵胆子大些,腿脚利索些而已,真要是开到了山东,以他们那炮火,那北洋五个镇就能压着他们打。”
王士珍说的,袁世凯觉得对也不对,不过打战这火力一条确实是极为重要的,严州那地方不要说野炮,就是那几百斤的山炮都难摆弄,很多时候炮都没有装好,复兴军的木头炮就打来了,说到底还是新军空有火力却无从发挥。不过除了这个,复兴军的战意还是极强的,围歼战的时候,他们一个营的兵力,往往能顶住新军一个标的兵力,而后从从容容把包围圈里头的新军吃掉,然后再大大咧咧的撤退,这虽有山地险要的因素,可那兵却根本就不是血肉做的,而是特殊材料制成的,这军队,唉!(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