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时候,北京城终于在安民告示,以及复兴军的催促中恢复了次序,各色店铺都开了门,不过街道除了巡逻的士兵、反正投诚的巡警,只有少量低头疾步的行人。内城按照满清开国家法基本是满人居住,虽然他们很多人并不是像王公大臣一样被军队稽押禁足,可他们依然明白自己的身份将会给自己带来灭顶之灾,若不是内城九道城门都被军队把守死了,估计这三十多万满人会一逃而空。
内城严防死守,外城却是放开的,除了一些要紧的人家被勒令不得出门,平头老百姓只要不携带违禁品,完全是行动自由。政治部的各种把戏从早上开始就上演了,他们是想让百姓不害怕、不逃散,但既然住在外城,自然是没钱的主儿,只要新的占领者不杀人不放火,他们根本就不想、也根本没钱离开北京。
宗人府的指挥部内,雷以镇正在督促部队在北京城外挖设堑壕、补充弹药,情况并不像之前想的那么简单,北洋第1、第2、新军第27、这三个镇是之前预估之敌,但是在承德附近,还有一支军队之前是被忽略的,那就是毅军。
这支军队历史悠久,将士基本是淮军老卒,庚子后有曾有四十个步兵营,两个炮营,三个骑营,03年的时候调了八个营到南京,并以此扩充为三十五个营的江防军,历史上张勋就是凭借这这支部队和江浙联军死战于南京,不过现在因为统领刘光才还没有因病辞官,张勋尚未接任,全国局势突变下,统领刘光才在犹豫观望,并没有过江占领南京。
江防军暂时稳住。但两万多人的毅军在姜贵题的急令下却往京城而来,毅军不可怕,但是北面两万多人势必会牵住己方最少一个旅。只有三个师六个旅的第2军,每一名士兵都极为宝贵。虽然现在还能看到部队在街面上巡逻。但在几天之后,能在街面上看到的估计只有那些反正投诚的巡警了。
“毅军怎么这么快就收到了京城的消息?”因为和公使团一直在僵持,谢缵泰是整个指挥部最闲的人,军队这边的会议他也旁听了。
“我们只切断了北京到密云的电报线,密云到承德的电报线则没有切断。应该是有清军连夜快马奔向了密云,然后密云又发电报到了承德。”参谋长徐大纯道。“我们还是大意了,只想着电报,没有想到驿站快马还是有用。”
“没什么大意不大意的。昨天晚上那么大动静,就是没有快马,枪炮声也能传几十里。好在承德到这里两百多公里,就是急行军也得五天,加上休整,最少要六天才能作战,六天够我们准备的了。”雷以镇注重这支最远的毅军,但对他们的到来却并不在乎。“南满铁路是日本人的、关内外铁路现在也已经被洋人的部队接管,要想从东北调兵入关不但不可能,就是有可能也不能调。现在这局面就看政治部了。那边能发动多少巡警还有禁卫军的士兵反正,我们就能扩充多少部队。”
“禁卫军、巡捕、巡警、护军营等,我们俘虏的只有两万八千余人。其他的全部扒了衣服扔掉枪躲到了家里了。为了不闹得人心惶惶,那些逃跑的清军我们暂时还没有抓捕,目前只是在搜查武器。这两万八千余人,大部分是城外的禁卫军,城内只是俘虏了几千名护军营和少部分巡警,这些人里面有一半是满人,要想做政治工作还是比较难的。”范安介绍着俘虏的情况,他本以为六万多守军怎么样也能俘虏五万,谁知道六万守军只是账面数字。真正能拿枪的也就只有一半,而拿枪的这一半也是没胆的多。己方还没攻下城门,就全部跑回家了。
“俘虏不管满汉。只要是合格的士兵,都应该编入部队。”徐大纯说道。“减去死硬分子,最少能清出两万人吧?”
“没什么死硬分子,把军官剔除,士兵全部补充入部队得了。我们自己兵死死看住那些新来的,我就不信这些人能反了天!”3师师长李烈祖道。“那些满人不是有家在这吗?不肯卖力的,全部满门抄斩。还有件事情,北京除了到张家口的,其他几条路都被清军控制了,粮食我看要马上实行配给,一旦北京被围上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解围,就怕粮食不够。”
“这个我看不要担心!北京城里面大多是满人,王公贵族也有不少,围城的部队不敢断了京城的粮食,要饿死最先饿死的就是那几千名黄带子红带子什么的,再饿就先把四十万满人饿死。只要他们一死,省下来的一半口粮足够我们顶到严州的部队北上。”4师师长张昌国笑着道。“有这四十万满人在手,我看现在开始就可以让直隶总督志锐免费供粮,他断一天粮,那满人就饿一天。要是不顾及洋人,我们还可以让他送枪支弹药来,一杆枪换一个满人,每天给他一个定数,枪没送来,那就给他送一个满人的脑袋过去。四十万颗脑袋,最少能换四十万杆枪。还有守城,如果不讲究,这些满人是大有用处的……”
张昌国正要往下说,却被雷以镇挥手拦住了,按照以往的战争,有四十万满人在手,把他们全部串起来赶到堑壕外延,清军不要说开炮,怕是枪都不敢开。这样守城就是守十年也是万无一失的。不过雷以镇感觉自己是一个军人,不是屠夫,他只想和满清最后的部队好好战一场,打赢了,那就是天下大定;至于打输,会打输么?
临时的战前会议并没有太大的波澜,第2军打下北京士气正旺,早上的时候,全国的情况也对士兵做了通报,看到全国大部分省份被己方占了,所有士兵都觉得自己定是开国功臣,满清哪怕来上个十万人也是不惧。
北京复兴军在商议。天津直隶总督衙门志锐等人也在商议。
昨天夜里志锐是被英国领事惊醒的,听闻北京发生叛乱,他开始以为是英国人在开玩笑。但看英国人说的很正经,加上各国的军营正在整队开拔。他才相信北京真是出了大事。急忙调兵救驾的他,发现天津联络各处的电报都是不通,而关内外铁路那边也报告天津到山海关铁路多处桥梁被炸,这不得不让他冷静下来。
天快亮的时候,英国人再一次派人过来修正之前的消息,说北京城已经被革命军占领,他们有好几万部队。听闻北京有好几万革命军,正准备组织巡警进京的志锐又停了下来。他要等离天津最近的第二镇统制马龙标过来天津协商,昨天半夜电报不通,他派了快马去报信。
马龙标年纪颇大,早上收到信报后就快马前往天津,一百二十里路的马新驿道虽然几经修缮,但是六个小时的奔波还是让马龙标筋疲力尽,待和志锐碰了面,马龙标急道:“督帅,京城怎么就兵变了?那几个镇的禁卫军……”
“锦门兄,京城不是兵变。京城是被革命党夜袭了。”志锐更正着之前的错误,关内的电报通畅之后他收到了不少消息,但是这些情况他不敢全部告诉马龙标。只能拣能说的说。“现在京城已经被革命党占了,皇上也是生死未卜……”
志锐说到光绪生死未卜眼泪就下来了,旁边的马龙标一点也坐不住,大声道:“督帅,第二镇明日便可到天津左近,要是火车能通,后日便可杀入京师,剿灭革命党,解救皇上还有诸位王爷。保我大清万年江山!”
“好啊!真是板荡见忠臣!”志锐看着马龙标要和革命党决一死战的模样,心中顿时大定。北洋这几个镇都有袁世凯的影子,他就怕自己指挥不了这支军队。“锦门啊,现在京城被占,探查下来里面的革命军有两三万,你部后日只要攻占廊坊即可,等第1镇还有第27镇赶到,我军便可进京勤王了。”想到那炸断了的铁路,志锐叹道,“他们可要五六天才能到的。”
“什么!”马龙标一惊北京有几万革命党,再惊其他各部要五六天才能道,“督帅,这么等下去可就要夜长梦多,一旦严州沂州还有关外的革命党进逼北京,那局势可就要逆转啊!”
“锦门啊,天津到榆关的铁路被革命党炸断了,没有几天功夫怕是通不了车;保定到京城的铁路也被革命党炸坏了,这两条铁路一坏,第1镇和第27镇没有五六天怕是到不了这里,所以你部只可开到廊坊,到那里就不能再往前了。严州、沂州还有关外的革命党都不要担心,洋人已经知会过咱们,关外的革命军根本就不放他们进关,关内的要想北上,铁路也不给运兵,他们若是要强行运兵,现在车头车厢也都调到天津来了,革命党只会无车可用。这一次,洋人们都是站在我们一边啊。”志锐介绍着局势,生怕马龙标被革命党吓着了,最后只好把洋人抬了出来。
听闻洋人是站在大清这边,马龙标心中大定,在我大清皇帝是太阳,那洋人就是天。太阳没了不怕,只要天还在,那就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