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战争不战争,年总是要过的。岫岩县城里,从营口请来的河北梆子戏团在关帝庙前搭了几个台子,一个演耗子成亲、一个演张傻子游街,一个演叶志超守朝鲜。前两出席都是喜剧,看的人笑的嘻嘻哈哈,而后一个叶志超守朝鲜虽不是喜庆的戏,只是总政考虑到岫岩地区满人回人多,为了团结汉满回各族百姓排的戏,但看的人最多,整个庙前大街都挤满了,弄得军司令部不得不派人到这边来维持次序。
中午时分,雪下的正大,又是吃饭光景,可因为戏正演到**,围在戏台下面的人就是不散,只见那清军主将左宝贵登上玄武门,看客们全都如痴如醉的齐声叫好。众人欢呼的时候,县城南面的文昌阁第7军司令部内,李叔同正和底下的三个师长开会。
军参谋长曹祖德道:“安奉线西南方向是日本第1军驻守的,一个师团在南面大孤山,把我们堵在罗圈岭一带;再一个师团则在县城北侧黄花甸东面的鸡冠山,和21师在帽盔山石对持;另外两个师团就在通远堡了,和日第3军一起逼近摩天岭。可以说,日军这样的布置,吃掉南面的那个师团说难也不难。不难是因为这个师团独自部署在大孤山,离它最近的援军是安东海港的一个联队,其他就是驻扎在安东的日军了。这些部队也就是守海港那个联队近些,但这也离了五十公里,这风雪天要想过来。没有两天一夜是到不了的。
说难就是二十多天的功夫,就是冻土也被日军烧化了。孤山镇那边日军的工事一定是修的扎扎实实,而我们要想仓促挖出堑壕是不肯能的;再说为求行动便利。我们只能带山炮,以山炮对日本人的野炮,肯定占不到什么便宜;再有就是这几天都是大风雪天,虽然出了山可以顺着大洋河走,但出山的哨子河栗子沟那条窄道着实不好走,一夜功夫要走三十五公里,虽说到了大孤山那边还可以休整一日,但还是够呛。
不过这一战还是值得打的,驻守在孤山镇的是日本近卫师团。师团长山根武亮是日本的贵族,上一任师团长是一个亲王。也就是说,这支军队和咱们的第4军差不多,属于禁卫军,只要能把它围在了大孤山,大山岩是必救不可的,并且一定会救的会很仓促,所以这就是我们的机会。总参的布置向来很少定死,到时候要是觉得近卫师团不好吃。那咱们就可以围城打援,把从安东来援的日军吃掉。”
“大孤山这边可是靠海啊,要是日本人从水上来怎么办?”20师师长吴荣问道。
“大洋河已经结冰了。”曹祖德说道。“他们要想登陆,只能是在菩萨庙。围着近卫师团的时候。我们就先把那地方占了,把守在那的日本兵也消灭。剩下就看你们怎么演戏了,要是戏演的好。日军毫无戒备,那来多少人就能吃掉它们多少人。至于陆上的增援。椅圈那边就不要我教了吧?那地方都是山,坑坑洼洼。正是打埋伏的好地方。”
“明白了!”吴荣说道,退守岫岩之前,他路过椅圈的时候就想着要是能在这地方埋伏,来多少日本人都能打蒙吃掉。
“总参会把这个任务交给我们而不是4军,关键是咱们受过专业的雪地战训练,耐冻,会滑雪。全国这些军说起来也就第1军压我们一头,第6军是在我们下来的,你们出去可不要丢了7军的人!”都是参谋长在说话,军长李叔同直到此时才开口:“咱们虽说没有打过这么大规模的机动战、伏击战,但整个辽东都是山地,一百万人摆在这里,有空的地方还是多的很。冬天是我们东北军的天下,不抓紧机会打几个胜仗,那就对不起这么多年的苦练了。”
“明白了,军长!”吴荣几个师长立马答道。军长向来温和,说这么重的话还是极少的,这一次对日作战,整个战线都为第7军运动,打不好真的要丢人了。
“好了,我就不多说什么了,一会吃饭,就当是部队提早过年吧。晚上开始就出发,初二拂晓务必要对大孤山之敌发动攻击,能吃掉最好,吃不掉就围城打援。”李叔同道。
“是,军长!”几个师长再次喝道,敬礼出去了。
东线最南端安排任务的时候,摩天岭最东北段的青椅山防线,33师炮兵团长吴佩孚正举着望远镜看着对面的日军阵地。和己方的堑壕一样,日军阵地也是将铁丝网布置在堑壕的前端,不过因为后勤供给不足,铁丝网的厚度只有两层,薄薄的最多六米,堑壕看样子也只是一道,估计是冬天冻土太难挖了,豆油煤油木头,日军一时间找不到那么多来烧化冻土。
“团长,鬼子的阵地也太单薄些了吧。”旁边的炮营营长王用中说道。“要是一不小心被我们捅穿了,复兴会那班人可要说是我们办砸了。”
“干活!”吴佩孚道。“捅穿不捅穿,那是上头的事情。总参的安排是什么,师长会领会的。”
军中不少北洋老人对11军被安排在最东侧的位置都有些怨言,但这在吴佩孚看来没有什么不好的,安排在这,总比安排在摩天岭一线打硬仗的好。日本人据说弄来了大口径要塞炮,那家伙在日俄战争的时候他可是见识过的,一炮一个大坑,简直就不是人能受得了的,人家复兴会没有安排自己去那边堵炮眼,已经是万幸了。
团长一发话,部下就不要唠叨了,几人堑壕里观察完日军堑壕的布置,又退到阵地后面一个小山包上细看日军整条防线。青椅山就在宽甸县城所处的小平原最南面,扼守着安东北上的要道,只要过了横在要道上的青椅山。那整个宽甸就无险可守了。第33师占据青椅山,对面日军第3师团则占据青椅山南面两三公里外的毛甸。防线就设置在贾家堡、喇叭岭、孤岭子一带。两军的堑壕最近的相距不到一公里,中间还有一个小山包二道沟子。前半个月,为了抢这个战场中心的矮山包双方都花了不少力气,出了不少人命。此时那里正被日军占据着,因为堑壕实在不好挖,日军抢下来之后又被己方炮兵炸了回去,白白死了不少些人。
吴佩孚望远镜中看见二道沟,就想到之前自己在那里收割着日军人命,脸上浮笑起来。和北洋不同,复兴军将炮兵提高到整个师的关键位置。并且炮兵军官和步兵军官是独立互不干涉的系统。若是这种从属关系放在老北洋,那步炮间可就要生分了,可在复兴军中这却使得步炮之间合作的更紧密,在步兵巴结着炮兵的同时,炮兵也能针对步兵攻防提出一些较专业的意见,防止步兵指挥官脑子一热就命令炮兵做根本做不到事情。
除了炮兵地位的提高,炮兵的训练和之前相比也是天差地别。就说炮弹,以前北洋买炮,都是一门炮带一千发炮弹。这一千发炮弹虽多,但训练、作战都在里面,所以要省着用,平时训练都是放空炮。只在实训的时候能打个痛快。复兴会接管之后则不同,炮弹是放开了供应,平时训练打的也多。第一次步炮协同训练下来,炮手们全都感叹打这一顿炮比一辈子打的炮都多。新朝真他娘的有钱!炮兵就是打炮打出来的。这是总参当时派来炮团的军官反复说的一句话,现在炮团练了那么久。是该露露爪子了。
“日军堑壕挖的单薄,只有一道,但这只是山棱下面,山棱后面我估计着还有一道,不过那在山棱后,我们看不到,炮兵要想完全摧毁后面那道,还是有些困难,那道只能靠随步兵前进的迫击炮了。”一番实地侦察之后,吴佩孚回到了宽甸师部,向师长曹锟以及两个旅长唐天喜、张鸿逵介绍前方的情况。
“铁丝网也很比较单薄,平均厚度只有六米左右,而且布置的很不合规范,网型不像网型,屋顶不像屋顶,凌凌乱乱的,估计是日本人没有和我们那样仔细研究过铁丝网要怎么布置才最牢固。现在我们方炮兵在敌堑壕四千米之后,按照炮兵操典,厚度十公尺的网型或屋顶型铁丝网,破开十公尺的宽度,需要三百发榴弹。
现在我方选的突破口大概有两百五十公尺,但日军的铁丝网不厚,这么算的话,每十公尺两百发就足够了,也就是说五千发炮弹可以完全保证等步兵冲到堑壕时,突破口是完全打开的。五千发只是准对铁丝网,还有一些是要消灭敌指挥部、堑壕之类的,整个炮火准备计划用一万发炮弹,炮击时间为一个半小时,是以在拂晓前半小时炮兵就会开火。”
炮兵开口就是一万发炮弹,师长曹锟听的心惊肉跳,他还是没有将观念从老北洋那会转变过来,一万发炮弹相当于每门炮两百发,这还只是炮火准备,真要是打个几天下来,北洋原配的那一千发炮弹早就没了。
“好!就这样干他娘的!”张鸿逵说道。他是332旅的旅长,老北洋出身,一说干日本人,浑身都是劲儿。
“上头不会想着要把我们这些人打光吧。”331旅的旅长唐天喜说道,他早前只是澡堂子里的伙计,结识袁世凯成为其男宠,这才一路飞黄腾达做到了旅长位置。总参举行的几次考核他都不合格,但碍于之前的协议,他的官职还是保留着。
“这叫什么话啊!”曹锟也对唐天喜看不顺眼,但是碍于袁公的情面,他对唐天喜也是忍的多,毕竟知遇之恩,不能不报。“真要是想将我们打光,那就把我们丢到摩天岭那边堵炮眼好了,干嘛把我们放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