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了笑,喝尽碗里的酒。
碗里的酒空了十九次,陆庭芝终于停下来,回过了身,面上带着恍惚和困倦的神色,像是所有的精力已被抽空了一般,身子萎顿地靠着石壁,缓缓缩到了地上。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又举起了酒碗,喊了一声,“酒!”
她凝注着那些骨气洞达,棱角分明的字迹,如深刻分明的剑痕一般镌在了光滑的石壁之上,不禁轻声将它们念了出来,
余本不肖之人,命途,唯知顾影自艾,于家国前程一无所望,宁不愧羞?今得以痛饮百盏,快掷生死,更有豪雄,美人于畔,长啸狂歌千回,堪可尽倾余心。
听她把壁上的字念完,不归堂的堂主愣了一下,嚷道,“喂,喂!你这兔崽子…写这么多,什么意思?”
她笑,“其实是一个字。”
“什么字?”
陆庭芝看了她一眼,微微有些惊讶,然后冲不归堂的堂主举起了酒碗,“干!”
不归堂的堂主又是一愣,接着放声大笑,“哈哈哈…好!干就干!”
“倒酒!”
“你小子…真他妈可以啊…你,你还真是个不一般的书呆子…”不归堂的堂主看了看石壁上的辞赋,摩擦着双掌,咂舌道,“居然还想再喝,老子看你是铁了心要喝光不归堂的酒!”
说完,不归堂的堂主站起身,一把推开前来搀扶的弟子,歪歪倒倒地走向石座。他倒在石座上,粗声粗气的哼了哼,“不比了,不比了…算老子喝不过你!”
陆庭芝有些意外的望着他,“既然你不愿再比,是不是愿赌服输了?”
不归堂的堂主却忽然昂起头,朝陆庭芝高声喝问,“臭小子,你叫什么?”
陆庭芝一愣,也昂首回答,“陆庭芝。”
不归堂的堂主哈哈一笑,“好哇!姓陆的臭小子,你听清楚了,想做老子的师傅,门都没有!”
没想到不归堂的堂主又耍起了赖皮,陆庭芝的脸色红得发紫,气急败坏又无可奈何地指着他,“你!…你!…”
“不过,老子虽然不可能多一个师傅,但如果是我楚千辞的兄弟有求,楚千辞是从没有半分舍不得的。”不归堂的堂主话音一顿,忽然发出两声大笑,“小子,老子很欣赏你,你可愿做我楚千辞的兄弟?”
陆庭芝吃惊的瞧着他,顿时木然,“你…”
楚千辞笑了一笑,高声喝道,“不知好歹的臭小子,喝了老子这么多酒,还不肯叫一声楚大哥?”
陆庭芝乘着醉意叫了一声,“楚大哥…”
楚千辞仰天大笑,猛地一拍大腿,“好!就凭这一声大哥,老子决不会拒绝你的任何要求。去,把夕誓花给陆兄弟拿出来!”
难以相信不归堂的堂主居然会这样慷慨大方,一时之间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陆庭芝僵直着手接过了弟子捧出的一只木盒。
看来这盒里装的定然就是她费尽心思想要得到的夕誓花了。
今晚不知折腾了多少时间,费了多少工夫,终究是不负所托,助她拿到了它。
陆庭芝背靠着石壁,如释重负地吐了一口气,抬头望了她一眼,不自觉的笑了起来。
楚千辞咧嘴大笑,“怎么样,陆兄弟?你可得答应老子,等孩子好起来,你还要…”
“慢着!…老大真的要让这个女人如愿么?”
这一声来得很是突兀,厅内众人惊诧地循声望去,说话的人生着好大一张脸盘子,鼻梁高挺,两眼泛着光,不过阔大的嘴角却像是生来就往一边歪的,几乎歪到了眼皮子底下,就连不笑的时候,看上去都显得有几分不怀好意。
楚千辞的说话骤然被人打断,皱紧两道粗黑的眉头,面色相当不悦,瞥了一眼这位不归堂新晋的七当家,“陶质,你对老子的决定有什么不满?”
“小弟不敢!小弟只怕…只怕老大上了这个女人的当了!”陶质高声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