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子，咱们是说实话，讲道理。如要你想打架，等这回真的谈崩了，咱们到战场上见！”瞟了一眼这小将，耿仲明微微一笑：“可是，你觉得你们大顺军的将士，真的想这么一直不停的打仗？投诚我卫国军，人人分地，家家有田，家里人也吃得饱、穿得暖，后面还有人拿着鞭子抽着你去上学……这种日子，你和你的那些兄弟们真的不想要？还是你想穿着一身破衣烂衫和一身纸板去冲锋陷阵，却不愿意顶着钢盔，穿着钢甲与敌搏杀？亦或是你觉得自己的命很贱，跟敌人拼了就拼了，却不愿过有军饷拿，死了也有怃恤，全家也能受到免除兵役，还能免税五年照应的待遇？”</p>
“耿将军，你把你们卫国军说的这么好，难道，你们那边儿就没有差点儿的地方了？”不能再让这家伙说下去了，再这么说下去，军心非散了不可。红娘子确实如耿仲明所说，心里向着老百姓，也确实很想听听卫国军方面的政策与待遇，可是，身为一军主将，她还是赶紧制止住了这一想法。她刚才就想制止耿仲明说下去，可想来想去却根本找不到说辞。因为现在的大顺确实很让人失望，听说陕西等地也在收取重税，这消息还是她派去西安求援的信使回来说的，可以说，李自成一帮人的所作所为早就一反先前的义军首领的姿态。所以，就算没有耿仲明的这场宣传，从卫国军占领的那边传来的消息就已经让她的部下极为向往了。要不是她这两年也在南阳附近进行的囤垦，手下又不多，军粮也还勉强够用，恐怕不用耿仲明来，这些人就要逃到北边儿去。可同样的，她也心有疑虑。这年头真有这么好的人？而且，让老百姓都能吃饱饭，穿得暖，得花多少钱？得减多少税？大明朝廷那么多文臣武将都没做好，他楚钟南一入关就成功了？</p>
“我们那里当然有差的地方。”耿仲明面色一正，“主要是靠近山西，李自成那帮人驻军的地方……没多少人烟。因为那里的大顺军总是过去抢粮，分到田的老百姓实在是没法种地，只能勉强糊口。”</p>
“我要是不信呢？”红娘子说道。</p>
“你真的不相信？别忘了，就算我们能骗得了一个人，骗得了一群人，却骗不了天下人！这种事，只要派个人去打听打听，到朝廷的辖区去好好看一看，就能看得明白了。”耿仲明正色道。</p>
“看得明白又如何？”红娘子突然一笑：“我可还听说，贵军所到之处，杀人放火，如今各地已经不知有多少人家破人亡……”</p>
“哈哈哈，红将军，不如咱们打个赌如何？”耿仲明笑道。</p>
“打赌？”</p>
“没错。如果我说的是真的，那你就投诚我卫国军，如果我说的是假的，我耿某人的人头送给你。而且，我还可以替我卫国军上下发下毒誓，只要你红娘子的军队在这南阳一天，我们便永不侵犯。这个赌，不知道红将军你愿不愿意接下？”耿仲明面带微笑，直盯着红娘子问道。</p>
“此事事关我全军兄弟的身家性命，岂能轻易拿来与人相赌？”红娘子皱眉说道。她当然不想这样示弱，可是，耿仲明这回是真的把人给堵在了心窝上。就像这家伙刚刚说的，现在不光是大顺方面的，就连南京那边儿，也因为土地改革的原因，每天都有大批的老百姓逃向北方。天下的老百姓，求的就是一块土地罢了。既然北京那边愿意给，自然都心向北方。南阳这边还是她待大家不错，而且勉强能有口饭吃，逃走的人还不多。可听西安方面的消息，连潼关的大顺守军每天都有人为了那几亩地往东边跑儿……李自成、刘宗敏一帮人已经大开杀戒，可还是止不住这股风潮。要不然，这一回田见秀和郝摇旗也不用出兵武昌了。说到底，还不是没钱没粮惹的？可是，话说回来，是陕西、山西那边没地儿，还是那里的土地太贫瘠了？卫国军打下北京之后，也没再跟大顺打什么大仗，可为什么人家就发展的那么好，大顺这边就连个温饱都做不到呢？打天下的时候说迎了闯王不纳粮，可如今闯王成了大顺皇帝，缴起税来却不比当初的大明朝廷差，这能怪人心不齐么？</p>
“红将军，你心怯了！”耿仲明把自己的那缕得意稍稍的压了下去，一脸庄严。他一直记得自己政委的提醒呢，摆事实讲道理可以，却万不可以过份张扬，否则只会招惹人家的反感。毕竟，这些大顺军将士那于造反，也是把脑袋别到裤腰带上的主儿，他如果太张扬了，反倒不妙。而且他也明白，如果自己这一回还不能再说降红娘子，非得再来个第三回，那还是比不上尚可喜！所以，他必须抓住这一次的机会，趁着现在的气势，把这个女人说服了。</p>
“笑话？我们将军上阵杀敌都不怕，会因为你这几句话就什么心怯？”那名大顺军老将又叫道。</p>
“红将军当然不是怕我，她怕是我说的这些话。因为我说的都是实话，她也知道投诚卫国军是你们大顺军将士最好的出路。”耿仲明看看周围：“你们仔细想想，想种地的，有地分；想当兵的，只要身体合格，愿意遵规守纪，就可以继续当兵；想当将军的，只要有战功就能升上去……再差，难道比现在差了？投诚我卫国军，日子只会更好！最重要的是，你们不用再为什么钱粮担心。……当初你们为什么造反，还不是为了一口饭吗？所以，红将军才会心怯，她怕自己把持不住，答应了投诚，对不起跟李自成的那一点儿君臣情份罢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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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我们将军对闯王讲忠义还错了？”那老将冷哼道。</p>
“当然错了。”耿仲明冷笑一声，“因为她当初起兵不是为了李自成，而是为了受苦受难的老百姓。后来追随李自成，也是因为觉得李自成可以带领大家过上好日子。所以，红将军的忠义，是给那些受苦受难的百姓讲的。可她自己却没有分清楚！她知道李自成那家伙现在只懂得顾自己，根本就不理会老百姓的日子，却还把自己当成了大顺的将军，却忘了，大顺其实不是她应该效忠的对象，李自成更加不是。她要效忠的，是天下的老百姓才对。”</p>
“多谢耿将军看得起我红娘子，可我也要问一句，那楚王爷就是你耿将军效忠的对象了？”红娘子突然问道。</p>
“当然不是。”</p>
“不是？”大顺军一方无不一怔。这家伙还真的这么说？</p>
“我们楚总理当初就说过，不久前重新又说过：民意就是天意，不合民意，就是他楚某人再厉害，也必须下台，不下台，就必须完蛋！他还告诉我们，要注重民意，要听清楚老百姓的声音，因为，没有百姓，就没有皇帝，没有什么朝廷，更没什么卫国军……要不然，他为什么冒那么大的危险，冒着得罪全天下读书人的危险，搞什么土地改革？还有摊丁入亩，官绅一体纳粮？你们说呢？他不是为了百姓，又为了谁？他不是在效忠天下的百姓，又是为谁？而我们楚总理都在效忠百姓，我们当然也要效忠。”耿仲明答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