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幕，星月散芒。</p>
无忧之外，还有小岛，名曰离梦。阿木一袭青衣，端坐在荒魂兽上。荒魂兽，血翅滑翔，四蹄带雾，踏波而下。</p>
一人一兽，如同海神临世。</p>
铮铮琴声，绕岛悠扬。那小岛上，有一弯曲水，还有一片碧玉竹林。星月下，均都淡淡散光。</p>
曲水之上，一处拱桥。竹林深处，有三间精舍。</p>
仙工巧致！曲水拱桥，竹木精舍，极尽天地自然之妙。</p>
这是什么地方，阿木并不知晓。而那优美的琴音，正是从那最中间的小舍之中传出的。琴韵悠扬，中正平和，怡人心神。</p>
阿木的神识散开，整个小岛上，似乎没有任何的仙家禁制。</p>
一切是那么的自然。</p>
天地大禁在，万物皆无功。此时，阿木心中有所慨叹。其实，整个天地间，一切法则都要遵循天地规则，余者不过是在规则下挣扎而已。</p>
那么，顺自然，应大势，或者便是三界至理。</p>
而此时，那中间竹舍的窗户，微微敞开。</p>
一个女子，一身绿色衣裙，侧身临窗，盘膝而坐。那女子，容颜绝美。一头长发如瀑，然后被一根绿色的发带轻轻系住，自然垂落。</p>
那女子的身前，一张古琴。那古琴上，散着淡淡华光。绿衣女子，十指如葱根，白皙如玉。</p>
轻轻抚琴，曲乐流淌。而屋子的正中间，正摆着一盏古朴的靑灯。那灯火微微摇曳，但是整个屋内，都散着淡淡的光晕。</p>
那一刻，月光倾洒，整个场景，如诗如画。</p>
“云散！”阿木不由心中一震。那竹舍内，临窗抚琴的女子，不是别人，正是乐土云散。</p>
这是幻境，还是真实？</p>
此时，阿木的神志，还很清醒。只不过，阿木已然完全看不穿一切。如果说，这是青山大阵的一部分，那么这已然超越虚原之境，而达原仙。</p>
第一百零一盏靑灯吗？阿木盯着那盏灯火。</p>
可是，这小岛，这竹林，这屋舍，阿木从未见过。与之前的不同，除了云散，一切阿木都没有丝毫的印象。</p>
时空错乱！</p>
这是不是，自己丢失的二百年里的记忆。荒魂兽，重新趴在阿木的肩头。阿木缓步，渡过拱桥，穿过竹林，直奔那竹舍而去。</p>
此时，云散抚琴依旧，似乎完全没有觉察到阿木的到来。淡淡的佛光，在云散身上散出，对于她来说，那是极为平常的一种光芒，几乎是与生俱来。</p>
阿木，已到近前。</p>
云散的琴声，这才缓缓而止，然后凭窗外看，自然可见阿木。</p>
“你来了！”云散看着阿木，浅笑嫣然，明艳不可方物。那一声，你来了，极为自然。便似，刚刚见过，分别片刻而已。</p>
“呃？”阿木微微一愣。方才似有万语，此时却无一字。</p>
“傻看什么，进来呀！”云散笑道。那一刻，乐土佛女，似乎才有几分尘俗之意，不冰冷，而柔情。</p>
其实，阿木和云散，并不相熟。</p>
当年，阿木第一次，看见云散，该是在海荒东岭云海城的东来客栈。当时，阿木八苦封印未开，苦海佛灯初成。</p>
只不过，当时，云散留个阿木的只是背影。</p>
第二次，则是在目海峰上，眺望日出。云散如凌波仙子，遥立远方，倏忽即逝。</p>
两次看见，两次都是古伞遮颜，不见真容。</p>
所以，阿木唯一一次见过云散的，便是梵天大战当日。一把古伞，一袭绿衣。乐土佛女，眉心佛莲，仙意无边。</p>
因此，阿木和云散，实际上，并不熟识。甚至，可以说，如果不是沧海、乐土一脉，渊源极深，而且当年，乐土以佛棺神念相赠，两个人，几乎没有任何的交集。</p>
阿木所认识的女子中，云散几乎可算相对陌生的一位。</p>
可是，此时，云散极为自然地邀请，便似相识百年，甚至更久。似旧人，似恋人。</p>
阿木，迟疑了一下，然后身形一动，便已然进了屋子。</p>
青灯摇曳，幽香淡淡。</p>
只不过，已然分不清，那是竹木之香，还是云散的体香。一切，有些如梦似幻。阿木看着那盏青灯，眼中神色复杂。</p>
“坐呀！”云散笑道，“散魂中阶大圆满。阿木，你的境界，又进益了！”</p>
“呃！”阿木应了一声，然后直接坐在了云散的对面。散魂中阶大圆满？阿木不知此话何来。</p>
“想听什么，我再为你弹奏一曲！”云散看着阿木笑道，“就弹你最喜欢的那一首，好不好！</p>
“好！”阿木心思有些烦乱，皱了皱眉，随口应道。</p>
云散，倒是不觉其它，而笑意盈盈，抬手拨动琴弦。</p>
铮铮之音，如同流水。那是什么曲子，云散没有说，阿木也没有问。</p>
原本，阿木无心听曲。可以，渐渐地，他完全被带入到了那琴声之中。</p>
那曲子，有些缠绵，有些离恨。似有万丈红尘，又似有无悔仙意。飘渺如轻梦，激烈如杀伐。</p>
那一首曲子，似要道尽三界万万生。</p>
阿木，有些迷醉。那似一场，梦中之梦，无比玄妙。</p>
铮——</p>
然后，那琴声，戛然而止，余韵却是不歇，绕梁不绝。</p>
“如何？”云散笑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