叹了一口气,老人又问道:“你可知现在的姜家由谁执掌?”
姜成再次摇摇头。
“不瞒你,正是你爷爷我。”老人缓缓说道。
“嗯?!”姜成恍然大悟,有些明白了老人的用意。老人身为一大世家的掌门人,所考虑的事情自然不能只从他一家人入手,而是要兼顾整个世家的方方面面,行事自然就会稍显冷酷。
“不过我这个家主当得实在有些名不正言不顺。只因我那辈选家主的时候正赶上国家十年动乱,那时我姜家不幸有些暴露了底蕴,被上面大力打压,导致实力大幅度缩水。那时实在是没有人敢出来接这个烫手山芋,就只有我有几分胆sè,不怕死的强出头,方才得了这个家主之位。可我自己清楚,我不过是中人之姿,论才智根本在家族里排不上前,若不是有些傻大胆,这家主之位根本落不到我的头上。这些年我殚jīng竭虑,如履浮冰,小心翼翼的行事,终于让家族挺过了难关。说起来,虽无大功,但也对得起祖宗了!”老人颇有些自嘲道。
“老爷,话不能这么说。若是没有你,我姜家现在还指不定会变成什么样呢?您是真的劳苦功高!”一旁的陈伯忽然插口道,显然对老人如此自谦有些不值。
“呵呵,算了,这些事休要再提,剩的有人嚼舌。”老人摆了摆手,“想来你也有些明白了,我既然当了这个家主,自然希望这个位子不那么轻易的从我这一脉溜走,所以我才那样教导你父亲他们,只是希望他们中能有人能承继这个位子。可是现在想来,也许我当初是真的做错了,完全起了反效果,他们兄弟姐们五个没一个能担大任的。唉!命啊,这都是命啊!”
老人语气中充满了唏嘘,既是对过往行为的后悔,也是对姜德均兄弟姐妹的失望。
姜成没有说话,在他看来老人说的没错,这个结果老人自己要负很大责任。只是有些话他这个小辈的实不该说,所以他只有沉默以对。
老人一下午说了很多,似是也有些累了,他无力地萎顿在轮椅中,有些虚弱的说道:“我有些乏了,今天就到这吧,想来你也有些累了,有些事情我明天再与你分说。”
姜成听了,知道老人不打算再说了,虽然有些意犹未尽,但这一下午的收获已让他感到很满意了,此时他的思绪也有些乱,真的需要一些时间来整理一下。
“那爷爷您好好休息,孙儿这就告辞了,明儿再来看您。”说完他便起身告辞了,自有人会领他去客房。
走到院门口,姜成忽有些迟疑的转了回来。
见他忽然去而复返,老人疑道:“你还有事?”
“爷爷,您这两天可一定要保护好身体,切莫大喜大悲啊!”姜成颇有些关怀道。
“嗯,我知道了,你有心了。”老人欣慰道,这个孙子倒真是孝顺。
“还有,爷爷,有些药还是少用的好,用多了伤身啊!”姜成忽然又说道。
“呃……”老人神sè一凝,不过又马上舒展开来,笑道:“你这孩子倒真是个实诚xìng子,放心吧,有些事,你爷爷我是不会做的。”
见老人答应了,姜成似是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才转身离去。
姜成一走,老人的神sè便一下子有些衰败了,浑不似刚刚那么jīng神。
“这孩子,倒是有些眼力。”老人很是虚弱的说道,不过语气里满是欢喜,显然对姜成的观察入微很满意。
陈伯在一旁有些悲痛的说道:“老爷,成少爷说得对,那些药是不能再用了,虽然能让您jīng神一时,对您的身体损耗实在太大了!”
“你难道想让我这么虚弱的与他们说话吗?”老人有些严厉的反问道。
姜成没有猜错,老人的确用了一些违禁药品,不然凭老人那已经油尽灯枯的身体又怎会有jīng神陪他说一下午的话?
陈伯伺候了老人一辈子,没有人比他更了解老人,他知道老人强势了一辈子,就算是临终了也不希望将自己软弱的一面展现在儿女面前,所以明知对身体不好,也要用一些药来撑住面子。
陈伯情知自己劝不动老人,只好一脸悲伤地站在那里。
老人看着他的样子,想到陈伯也是关心他方才那么说的,不禁软下语气说道:“你放心吧,我的身体我知道,凭着以前的功夫底子倒还能再挺两天。不把所有事都交代清楚我是不会走的!”
“老爷……”听老人说了这样的话,陈伯再也忍不住了,两行老泪霎时间就下来了。
“好了,你也不要如此悲伤,我这不是还未走吗?”老人劝慰道,“一会儿你去把成儿的资料都给我拿来,我要好好了解一下我这个孙子。”
“老爷,你是决定要成少爷去争这家主之位吗?”陈伯强止住泪,问道。
“唉!没办法,谁叫他是我孙子呢?”老人无奈叹道,“他的长辈们不争气,也只好把这个重担交给他了。”
“可是,老爷,成少爷不知道的东西还有很多啊!”陈伯急道。
“所以才要更节约时间,”说着,老人又是一叹,轻声道:“我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老爷……”看着一脸落寞神sè的老人,陈伯知道再劝也是无用,只得应命离去,去取有关姜成的资料。
老人抬头看着天边的落rì,轻轻道:“成儿,别怪爷爷!”
天边,残阳如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