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那可不大好娶。”石婆婆点了点头，“你现在这么忙活，多半也是为了能配得上她吧？”
厉浩阳笑了笑，没回答。
妖族入侵这种事，只有绝杀门的高层知道，这是一件大事，并不需要、也不应该让其他人都知晓，那只会带来恐慌。
不知为什么，厉浩阳对这位石婆婆有一种如同本能一般的亲切感，他并不想欺骗她，所以干脆只笑不答。
“年轻真好。”石婆婆笑着说，“看到你们，我就不由想起我年轻的时候。我是没赶上好时候啊！大好的青春年华，却并没有留给我什么美好的回忆。真的羡慕你们。”
“婆婆，您看雷爷爷这人怎么样？”厉浩阳听话听音，眼珠一转就来了鬼机灵劲。
“你小子别给我会错了意。”石婆婆笑着骂了他一句，“老婆子可没有那个心思。”顿了顿，突然又严肃起来。
“浩阳，你跟老婆子说说，现在这个世界，是好还是坏？”
“嗯？”厉浩阳多少有些吃惊，没想到石婆婆问这种问题。不知为什么，他不想把石婆婆当成个普通的老婆婆应付。
“说好吧，天下大乱，群雄割据；说不好吧，我似乎又过得还不错。”他想了想，“我不知道这算是好还是不好，只是知道这个世界给了我一个机会，一个让自己生命放射光芒的机会。”
“许多大人物，心里也都只是这样想的。”石婆婆说。她的语气，重点在“只是”上。
厉浩阳转头看着她，觉得她似乎要说出什么惊天动地地话来。
但她只是笑了笑，低下头看着月光照亮的地面。
“你看。”她说，一边说，一边用手指指着地面。“这些小东西有多么辛劳，白天劳作，夜晚也还不休息，忙忙碌碌，也只不过为了温饱。即便它们抬头向天，望到的也不过是这么一点的高度，而我们对它们来说，就是高不可及的神。”
厉浩阳蹲了下来，看到的是一队在月光下，地面缝隙中飞奔着的蚂蚁。它们或扛着小小的米粒，或是几只一起拉着一只大虫子的尸体。
他看着石婆婆，知道她仍有话说。
“世上有‘蚁民’这么个词。”石婆婆说。“你怎么看？”
“我就是他们中的一员。”厉浩阳说。
“不，你错了。”石婆婆摇了摇头。“你拥有的力量，让你已经从这群蚂蚁中飞了出来，立地成人，望向了更远的地平线，看到了天上的太阳和月亮，懂得了自然的规律。”
她看着厉浩阳：“那你还记得曾经一起去拖拉虫尸的伙伴吗？”
“我从没忘记过伙伴。”厉浩阳说。
“那么不相识的伙伴呢？”
“不相识的伙伴？”厉浩阳一怔。
“这世界上，最多的不是大人物，而是小人物。”石婆婆缓缓地说着，“亿万个小人物，才形成了这个人的繁华世界。没有这些小人物，就没有这个世界，然而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却常忘记了这天下，其实正是小人物们的天下。你是大人物，还是小人物？”
“我明白了。”厉浩阳苦笑一声，“但我不是那么伟大的人。从力量与势力上讲，我算是大人物，但从心态上讲，我其实只是个小人物。我没有伟人的胸怀――包容天下万物，愿意为了苍生而奉献一切。我只是想让自己的野心实现，让自己在星空闪耀。”
“那没有错。”石婆婆说，“其实每个小人物，心里都有一个发光的梦。就像每只萤火虫，怕都曾幻想过成为星空中的星吧。有些人做到了，有些人一辈子只能想上一想，最后蜷缩在自己的小巢中，抱着爱人、孩子，相守着终老。这其实也是一种幸福，对吧？”
厉浩阳沉默着。
“可他们的幸福是最不稳定的。”石婆婆叹了口气，“大人物的一个念头，就能让他们那一家三口吃饮喝足平安终老的小小心愿化成泡影，大人物的一个决定，就能让他们的一生被彻底改变。他们是弱者，是平凡的普通人，他们的幸福，无人守护。”
“但有一天，他们会自己学会守护。”厉浩阳平静地说道。
“你说什么？”石婆婆微微有些愕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