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依然是霍沙宴请,为道泉接风。宴后送罢道泉,霍沙却是没回道录院,径直到了功德坊一处大宅。
那宅院独占一条巷道,朱门外立着四个家丁,边上还有一队禁军守卫。沿着门前两座石狮往外又各有一排马桩。门前悬着的四个灯笼上均是涂金大字“蔡”
那些家丁对霍沙显是极为熟稔,待见得他过来,也无需通传,便是迎了进去。入得内里自有人去禀告家主,不过片刻,便有一位元随出来,引着霍沙到了书房外。
这书房独占一处院落,庭中依着墙脚植有一丛细竹,又挖了一方水池载有几株莲花。而今正是开花的时节,随着细细晚风,碧叶之间数朵粉荷微微摇曳,伴着不时响起得竹叶飒飒之声却是暑气顿消。
霍沙在院中稍是等候,便见那入内禀告的元随得了主人吩咐,出来挑起竹帘,请他入内。
霍沙随即肃容整衣,一入门中,便是扑倒参拜,口中直呼到:“下官见过相公!”他虽是道籍,却又有官身,见礼之中便是用得属下礼数。
“起来罢!”端坐座上的蔡京也没甚表情,只是微微抬手示意。虽是年近六旬,但保养得甚好的他,依然神采奕奕。
霍沙满脸都是谄媚,起身之后,依然躬身屈膝。虽是立着,但他可是不敢俯视坐着的蔡京。故此不得不压低了身子,将头部尽量放低。躬身之余,又拼了命得抬起头来,做出一个仰视的样子。于是便在脖颈处猛得弯出一个大曲度来,直扯得他喉部阵阵生痛。
蔡京也不去管他,只是边读着手中一份文书,边随口问到:“可是有事?”
“禀告相公,那龙空山道泉今日已是到了。相公此前吩咐过,待他入京,便是要来禀告。故此下官这便是来讨问相公可是有何吩咐?”霍沙垂首下去恭声答到。
“哦?!你可将官家之梦说于他听了?”
“下官已是照着相公吩咐,与他说过了。”霍沙答到。
注意到霍沙语气中的些许异样,蔡京微笑到:“你莫不是因着本相将这讨好官家的大好机会送于道泉,心有不舍?”
“下官不敢!相公如此安排,定有深意。”虽是如此说,但霍沙心中疑问不免流露。
“呵呵!”轻笑一声,蔡京沉声说到:“你可知真宗朝天书下降及圣祖降临之事?”
“这个下官自然知道,乃是赵姓始祖九天司命天尊先遣神人托梦,并赐下天书《大中祥符》。”这乃道门于国朝兴起之发轫,霍沙身为道录于其中种种掌故自然明晓。“真宗皇帝改元大中祥符亦是由此而来。”
“既是知道,那便应该明白为何让那道泉去说官家之梦。”蔡京说到。若不是看这霍沙这两年一意依附,使唤得颇为就手,不愿让他生出甚嫌隙心思,他根本就懒得解说。话说到这个份上,已是足够,若这霍沙还是不明白,那也不配他蔡京多费心思**。
霍沙虽说贪图富贵,沉迷声色,但终究是个机敏人物。又靠着道门吃饭,于道门掌故尽是熟悉不过。听得蔡京点拨,顿时便是明白过来。却是怪他只把这事当做一个讨得官家**信的小事,哪知道蔡相竟是欲将这事做大,仿效圣祖降临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