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来吧。”阿乙抢着说。
池修立刻伸手制止住阿乙伸向那把小刀的手,面色平静,甚至隐隐微笑着说:“我来。”
“殿下,若是您要来受这样的苦,还不如让如雪来种这个母虫。”如雪拉住池修的胳膊。
池修像是下定了觉心,微微一笑,开口说:“阿冉是我的妻子。我有责任和她一起。没关系的,只是疼一阵而已,没什么好怕的。”
如雪低下头,默默地流下了眼泪。阿乙张了张口,也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就在这个档口,池修拿起那把小刀就在胳膊上割开了一条伤口。母虫撑开血肉跑进去时,如雪转过头去不忍心看。阿乙紧皱着眉头,垂下了脸。
池修很快就面无血色,唇白如纸,他额头上冒着冷汗。母虫进入体内后,如雪帮他包扎那个细小的伤口,还没包扎好,那种附骨之痛就让他不禁在座位上蜷缩了起来。
“殿下.....”如雪心疼地眼眶通红。
“没事......”池修艰难地开口,闭上眼睛,暗自忍受着那种全身上下被吸干的酸胀和绞痛感。
子幽把子虫种到了我身上。等池修体内的母虫真正适应,消停下来的时候,已是深夜,池修已经痛得伏在案几上微微颤抖,不知心口深处爆炸了一声什么,那股浓重的酸痛感才有了些微的退却之意。
阿乙把一条毛巾打湿,如雪接过来擦池修额头上冒出来的冷汗。子幽坐到一边,看池修的神色由当初的痛苦变得平静。
“殿下,现在是不是觉得好多了。”
池修咽了咽喉咙,有点无力地撑起了上身,点点头:“对,好多了。阿冉是不是也很快就会好了?”
“是的。殿下休息一晚,明天一早起来,赵姑娘就恢复如常了。”
“子幽,这种蛊除了可以让母虫供能给子虫以外,还有其他的功效吗?”
“殿下,您想要什么样的功效?”
“通灵蛊的话,我能不能通过蛊虫至少知道她心里是如何想的?”
“殿下,蛊虫,不能读心啊。”
“那,能不能只是感知心情呢?”
“也许可以吧。这样看母虫的宿主和子虫的宿主之间,有多大的情意和信任。”
池修虚弱地一笑,伏下去,眨眨眼睛就要睡过去。
子幽在旁又补充了一句:“殿下,这个蛊其实有个名字,叫同生蛊。母虫和子虫之间是可以共同感知生死的。子虫的宿主若有危险,母虫的宿主也能感知到。只是这种同生蛊,并不公平,是单向的,母虫永远关切着子虫,可是子虫,却未必能感知到母虫......”
“哦这样啊......”池修很累了,他模模糊糊答应着,转头就睡了过去。
池修再次醒来时,面前摆着一碗药,是如雪和阿乙根据子幽的吩咐为他调制好的蛊虫解药。阿乙和如雪跟着子风去了祭祀典礼,他们要用血狼蛛炼成血钢刀,救那些即将要上烤架的平民。
池修把碗朝里面推了推,站起来到床边看我。我的脸色好了很多,不再是跟之前被吸血蛛疯狂吸血一样的惨白。他放下心,卷起我的袖子,除了那日种下子虫时留下的狭小伤口外,胳膊恢复了白皙光滑,全身上下都没有昨天那么触目惊心的红色斑点了。池修松了口气,抬手摸摸我的脸,闭眼欣慰地笑了出来。
“殿下......”子幽站在身后,手里端着那解药药碗,脸上还是带着面具。
池修转头在唇前竖起一根手指,怕打扰到我休息,示意子幽到外面去说。
子幽听话地跟在池修后面,到了牧师府邸的前堂,离我住的厢房很远。
“殿下,快把药喝了吧。都快被风吹冷了。”子幽把药碗送到池修手边。
池修看了看,还是接过来,但是并没有把它凑到嘴边。
“子幽,你昨天说,同生蛊里,母虫是能感受到子虫生死的对吗?”
“对,子虫若是遇到危险,或者生命垂危,母虫的反应会比子虫更加剧烈,在宿主身上也会出现十分明显的标记来提示。”
“只能知生死,远远不够啊......”池修手捧着药,喃喃自语。
“殿下,您说什么?”
“我好想知道更多,关于她的一切,她为我做了很多事,很多傻事,只是都不告诉我。我想知道,她什么时候受了委屈,心里难过,她什么时候吃醋了,心里酸酸的,她什么时候又很开心,能对我甜甜地笑......”说着说着,池修也缓缓露出了一个梨涡笑,唇白如纸,却好看得像一抹雪里的红梅,孤独又热烈。“我想知她喜,知她忧,知她一切柔软与伪装,知她所有心酸和彷徨,所以,光是知她生死,远远不够呢......”
“殿下......”
“你知道吗,子幽,真的会有一个人,让我觉得,原来我的生命里,也可以有这么温暖和美好的时候......”
“殿下,我懂。”
“子幽,这药,我不需要......”
子幽抬头,池修单手倾了倾碗边,他不及阻止,那还微微冒着热气的药汤就尽数洒落在地上,掉得一滴不剩,池修又放平药碗,他一口都没有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