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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孝慈躺在床榻上,随军的郎中小心翼翼的给他换药,看着腿上那个血洞冯孝慈叹了口气,闭上眼睛仔细回想了一下却怎么也记不起上次受伤是什么时候了。听到将军叹气,军医的手颤抖了一下还以为自己手上的力度大了些连忙告罪,冯孝慈笑了笑说不关你的事。
军医换完了药倒是把自己弄出了一身汗水,退出了大帐之后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想起将军腿上狰狞的伤口,他低声骂了几句巨野泽燕云寨的贼人无耻可恨。回身看了一眼冯孝慈,却见将军靠在床榻上闭目沉思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军医叹了口气,缓步走向自己的帐篷。
军医走后不久崔志便进了冯孝慈的大帐,亲自送来饭菜。
听到脚步声冯孝慈睁开眼看了看,见是崔志随即缓缓的坐了起来。崔志放下托盘连忙上前去扶着他,冯孝慈摆了摆手示意没事。看了看托盘中的饭菜,他微微皱眉问道:“军中的粮草还可以吃多久?”
崔志道:“咱们军中自带的粮食基本上已经吃完了,不过今早东平郡郡守吴省之就派人送来了五千石粮草,说是城中富户们凑出来的。”
冯孝慈点了点头道:“五千石,倒是真够小气的。”
“将军,若不是前几日您那一番话,只怕吴省之绝不会送粮草来的。”
崔志叹气道:“这样的地方官员,要之何用?”
冯孝慈摆了摆手道:“不能这么说,地方上的官员其实也有难处。毕竟咱们府兵不会长期在此驻扎,他不想得罪咱们也不想得罪了燕云寨的贼人,所以前几日来不过是查探虚实。我与他说明年陛下还要东征高句丽,他算到咱们右侯卫最多也就再此地停留两个月不足,士兵们回家过完年就要赴涿郡集结,这五千石粮草也最多也就够用二十日的,过几日你亲自进城再去催催。”
崔志道:“遵命。”
冯孝慈看了看托盘中的饭菜,抬起头问崔志:“为何无酒?”
崔志道:“郎中特意交代过,不让将军饮酒!”
冯孝慈摆手道:“那怎么行,没有酒如何度日?无妨无妨,快去取酒来。”
崔志还想劝,冯孝慈却道这是军令,崔志没办法只好去取了一壶酒回来,却只给冯孝慈倒了一杯。冯孝慈苦笑一声,摇了摇头没有再说什么。
“将军,有件事……”
“你说吧”
冯孝慈伤了左臂,虽然并不妨碍吃饭但还是显得很别扭。
“船只搜集的并不顺利,巨野泽附近村庄中一艘船都找不来,大汶河上的船只倒是找来一些,可还远不足进攻巨野泽所需。属下以为……要不要去齐郡找张须陀将军?齐郡有水军,虽然也只有几百条小船,但好歹比渔船要强得多。”
冯孝慈停下筷子,皱了皱眉。
“还是算了吧。”
崔志张了张嘴想再劝几句,脑子里却忽然醒悟将军为什么不想去齐郡借水军。张须陀是当世名将,难道将军便不是了?张须陀在齐郡这几年清剿匪患,大大小小的反贼队伍被他灭了多少?就连那个知世郎王薄带着十万大军气势汹汹南下,硬是被张须陀两万余的郡兵杀的落花流水仓皇而逃,第二次又找来孙宣雅和郝建德等匪首合力南下,十几万人马再次被率军迎击的张须陀杀的落荒而逃片甲不留。这几年,死在张须陀手上的绿林大豪不下十个,他战败的反贼人马加起来超过四十万!
而且他手下的不过是两万郡兵,装备远不如府兵精良,训练也不及府兵,甚至连一只千人的轻骑队伍都凑不出来!
同样身为三品将军,可咱们冯将军第一战就被巨野泽的贼人击退,还死了鹰扬郎将刘世宝,更是损失了超过三千人马。将军又怎么可能愿意去跟张须陀求援?这不是明摆着自认不如张须陀吗?
“是属下思虑不周!”
崔志垂首道。
冯孝慈摇了摇头道:“不是你想的那样。”
他叹了口气道:“我虽然自傲,可还没有无趣到跟张须陀争风吃醋。如今黄河南诸郡也就齐鲁两地还算太平,为什么?就因为有张须陀镇守,有那两万善战的郡兵守护。可即便这样,顶着百战百胜的名号你以为张须陀就好过?补给全靠齐鲁两地的士绅百姓凑出来,郡兵越打越少,反贼却越来越多!他只有那两万人,若是咱们再去借兵,张须陀除了水军之外必然还会分人马来相助,如果贼人趁机进攻齐郡,你我的罪过也就太大了!”
“啊?”
崔志真的没有想到将军是因为这个原因拒绝去齐郡借兵,他怔在那里,心中久久没有平静下来。大隋的天下,怎么短短两三年就变成了这个样子?大隋的官军,怎么如今这么令人心酸?远了不说,往前退五年,大隋的天下谁敢造反?
“也别只在搜集船只上费心思。”
冯孝慈道:“你多派斥候潜入巨野泽山中,或许还能找出一条路来说不定。”
“遵命!”
“对了!”
崔志忽然想起一件事:“今早巨野泽燕云寨的人送来一封信,早上将军还在休息我便放下了,谁知忙着接收吴省之送来的粮食竟然忘了。”
“信呢?”
冯孝慈问道:“怎么送来的?”
“一个流浪汉送过来的,据说是收了人家五贯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