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正,你的意思是?”
薛万彻问道。
崔潜曾经在大隋军中为将,曾经追随大业皇帝杨广征伐辽东。后在涿郡罗艺麾下为官,曾经做到了涿郡郡守的位置。大隋之乱始起,他便辞官回家。罗艺因为博陵崔氏的势力庞大,所以也没有难为他什么。
崔潜走到舆图前面,指着燕云军数十万人马驻扎的几个地方,用炭笔连成一条线:“大帅在尧城,咱们在繁水,张将军在馆陶……魏县在繁水西北,距离王伏宝的人马最近。”
他将这条线连好之后,看了薛万彻一眼:“将军,您看。”
这条线画出来之后,形势顿时明朗起来。
“我明白了!”
薛万彻看似xìng子直率,实则极有心机,只看了一眼便明白了崔潜的意思:“王伏宝打的不是魏县的主意。”
崔潜点了点头道:“魏县所在虽然极要紧,魏县一失,夏军向前突进百余里,如楔进咱们大军阵线里的一根钉子。但……这根钉子楔的还不够深!”
“王伏宝的意图,就是要切断大帅和张将军的联系。但仅仅打下一个魏县还差的远……”
“攻魏县……”
薛万彻沉吟了一会儿说道:“引我率军救援,他设伏于半路。若是真的想切断了大帅和张将军之间的联系,在繁水的我……才是王伏宝要对付的。一个魏县,确实不够啊……王伏宝,倒是好算计。”
他看向崔潜问道:“德正,你可想到了破敌之策?”
“若不即刻率军抢回魏县,夏军士气必然大受鼓舞。而若是这样急匆匆的赶过去,反倒是中了王伏宝的诱敌之计。”
崔潜想了想说道:“但终归还是要打的。”
他贴近薛万彻身边,低声说了几句。薛万彻眼神一亮,随即用力点了点头。
……
……
魏县
城墙上,一身银甲的王伏宝看了看城外的燕云军尸体,忍不住微微皱眉。将燕云军的尸体都丢在城外,这是他义子王咆的命令。无论如何,这样做也有失道义。自古征战,即便双方深仇大恨,也很少有虐待敌军士兵尸体的事发生。
杀战俘者多,虐尸首者少。
“勇先”
他回头看向站在神侧的王咆:“告诉我,为什么要这样做。”
“父亲。”
王咆抬起头,看着王伏宝的眼睛说道:“两军交战,不辱尸体,这是亘古以来的道理,但道理是人来讲的,人才是道理。现在情势不同……这半年来,咱们屡战屡败,士兵们被敌军压的几乎透不过来气,对于敌军,士兵们甚至心有畏惧。”
他顿了一下说道:“若士兵没有一颗狠戾之心,怎么有一往无前之勇?孩儿这样做,只是为了让士兵们有报仇的爽快。将敌人屠尽,将尸体丢弃于荒野,任凭野狗撕咬吞食,士兵们看了,心中便会解恨,这才是道理。”
“只有让士兵们没了惧怕之心,让他们知道敌人也是人,也不过是两手两脚,没有三头六臂。他们才会鼓起丢了的勇气,临阵决战之际……勇气才是最重要的东西。”
“偏激了些。”
王伏宝摇了摇头:“虽然你说的有些道理,但你有些想当然了。”
王咆嘴角挑了挑,显然对王伏宝的话不以为然。但他还是垂首,恭谦的说道:“请父亲教导。”
“你只想到让士兵们解恨,那你有没有想到。”
王伏宝指着城外的横七竖八的尸体,极认真肃然的说道:“士兵们会不会想到,若有朝一rì他们战败……敌人会不会如此对待他们的尸体?若有朝一rì他们战败,敌人报复起来,会不会祸及无辜百姓?百姓之中……多有他们的妻儿家眷。”
王咆脸sè微微一变,但眼神依然冷傲。
“只要不再败就是了。”
他站直了身子,看着那些尸体说道:“若有一rì,我真败了……那么尸体被敌人践踏又如何?败了就是败了,哪里还有什么尊严?我最厌恶的一句话,便是虽败犹荣……既然败了,哪里还有什么荣?既然败了,何必去在乎那具皮囊?被野狗吞噬,秃鹰叼啄,是败者的下场,无需同情。尊严……从来都只属于胜者。”
王伏宝一怔,却没有说话。
王咆缓步走到王伏宝身边,站在城墙边缘处指着远方说道:“这里是大夏的国土,燕云贼在这片国土上烧杀抢掠,抢去了大夏的百姓,粮食,村庄,城池……为什么还要对他们心怀仁念?只要是敌人,管他是活人还是尸体,都要受到惩罚。”
他一字一句的说道:“对付敌人,从来不需要仁慈和怜悯。杀戮严惩才是唯一的办法,只有杀到所有敌人惧怕,杀到他们不敢再动侵扰我大夏的念头,杀到即便大夏的军队踏上他们的领土他们也不敢反抗……这才是道理,这才是战争……”
“纯粹的只有血的战争。”
“对敌人何须怜悯仁义?哪怕是尸体?”
王伏宝喃喃的重复了一遍,过了很久,他长长的叹了口气道:“或许你是对的。”
“战争,不需要感情。”
王咆笑了笑:“来一个人杀一个人,来一万人杀一万人……以杀制敌,敌人将不敢来。然后咱们杀回去,敌人抢了咱们一粒粮食,咱们便抢他整座粮仓。敌人杀我一个百姓,咱们便屠掉他一座城池。敌人毁我一亩良田,咱们便让他万里焦土……”
“若如此,大夏独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