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牢弥漫着一种阴冷的气息,仿佛凝聚在空气里的毒,伴随着人类的呼吸,深入肺中。
夜离下意识用手绢遮住嘴,短短的几分钟,他已经感觉道肺部的不适,就像突然从绿野来到了火山口,那刺鼻的气味令他皱眉。
没错,就是皱眉。
他紧皱着眉头,向地牢深处走去。
一间独立的囚室里,一个犯人坐在稻草堆中,阴冷的眼睛在对着他的笑。没错,从他的眼睛里都是掩饰不住的阴冷笑意,就像一把锋利的刀子,挑开了夜离的皮肉,轻轻拨弄着骨头。
疼?或许有一些,当更多是下意识的躲闪,夜离下意识的躲闪着他的视线。
“你就是梦屠苏?”他说,语气显得有些惴惴,这也正常,在苍澜国中,任何一个提道梦屠苏名字的人,心里都会惴惴不安,夜离表现的算相当不错的,他至少敢于和这个臭名昭著的家伙面对面。
梦屠苏在苍澜国是个家喻户晓的人物,排除他姓名的怪异,光是那夜幕之下的杀机便足以让心寒。
他是一个杀手,当然,杀手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这个杀手杀人不为钱。他为了什么?没人知道,只知道每次月圆之夜,他都会开始杀人。
一个。
两个。
他会在一天晚上整整杀戮十个人,五男五女,从不会多,也不会少,更不会发生什么错误,就是五男五女。
没人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就算他被设计擒下之后,也无人能从他的口中探听到任何一条有意义的消息。
他从不谈论这些,并且仿佛将监狱当成了自己的家,住的甘之如饴。
苍王本想将他杀掉,却被夜离留下,夜离知道,这样一个人,总有一天是会派上用场的,他没想到,这一天来的如此之快,如此之难以控制。
梦屠苏微微抬头,凝望着夜离,嘴角拉开一抹弧线,一直到眼角的位置消失。他没有说话,好像是不屑,又好像是不想说,没人知道他心里想着什么,若不是在进入监牢后,偶尔还说过几个字,甚至会让人怀疑他就是个哑巴。
夜离倒希望他是个哑巴,那样就只有自己说,他听,可现在,他却不得不等待着梦屠苏的回话,许久,他没有张口,夜离终于按耐不住,沉声说道:“我知道你是梦屠苏,梦屠苏你听好了,既然你不说话,那就我来说,你听着就好。”
语声稍顿,他继续说道:“你在监狱里已经待了十年了,就没过要出去吗?”
梦屠苏依旧在笑,笑的讥讽而冷酷。
夜离耸了耸肩膀,自顾自的说:“我就当你想要出去了。”这话说的并非没有理由,任何一个失去自由的人,都希望重新得到自由,这是毫无疑问的,即便梦屠苏这样的人一也不会例外。
夜离继续道:“现在我给你这样一个机会。”他凝望着梦屠苏的眼睛,希望从中得到任何作为佐证的证据,然而这注定让他失望,梦屠苏的眼神很平静,平静的就像一波死水,没有波动,更没有渴望。
夜离感觉有些不适,就算和苍王谈话时,也从没有如此不适过,即便偶尔,苍王会用他藐视天下的霸气压迫的他喘不过气来,但面前的梦屠苏却用一种冷漠完全冻结了空气。
夜离感觉自己就像个自说自话的傻子,有那么一刻,他甚至想转身就走,但终于按捺了下来。
他冷冷的说:“我要你去杀一个人。”
梦屠苏的脸上有了些许笑意。
真的,当他们初见时,夜离只看到他眼神里的阴冷笑意,现在却看到了他脸上的笑意,那是一种纯洁的不带任何一丝杂质的笑意,说来可笑,一个杀人狂徒竟会露出这样的笑容,但它却实实在在的展现在夜离面前,并不允许他做任何辩驳,因为在事实面前,再华丽的辩驳也没有任何意义。
夜离也笑着,跟着梦屠苏笑了起来,只是这笑容多少有些示弱的意思。
“我可以放你出去,但有两个条件。”
“说来听听。”
梦屠苏突然开口,出人意料,他的声音很动听,就像夏季原野里的一阵微风,让人停了暖洋洋的。但夜离却丝毫不敢大意,他知道这个人的底细,知道在这暖洋洋的声音背后,隐藏着怎样一种晦涩的人格。
就像绿油油的草丛中,潜伏的一条毒蛇。当它趴下时没人能发现他的存在,当它主动出现时,就是你的死期。
莫名的,冷汗打湿了夜离的后背,可他依旧不动神色,用一种针锋相对的目光,正视着梦屠苏。
虽然害怕,虽然恐惧像野草一样滋生,但夜离也有自己的尊严,他不允许自己在这个杀人恶魔面前露出任何怯懦的痕迹,因为是他设计抓到了这个人,他已经胜过他一次,就会胜他一辈子。
“条件一,你必须帮我杀一个人。”
“可以,但必须是月圆之夜。”
夜离算了算时间,点头道:“没问题。”语声稍顿,又道:“第二,杀完这个人之后,你必须离开苍澜国。”
“我喜欢这里。”
梦屠苏显得漫不经心,仿佛所有的一切都在掌控之中,而事实上,他正带着沉重的手铐和脚链,整个人被舒服在苍澜国最坚固的地牢中,可他却丝毫不见慌张,更不见面对能决定他命运的人的怯懦。
他仿佛一直高傲,习惯高傲,将高傲渗透到了骨子里,或许连他自己也没有发觉。
夜离皱了皱眉,“这是我的条件,而你没资格和我谈条件。”
梦屠苏冷笑一声,就没有再说话,也不看夜离,只是凝望着前方,身前的那一堆杂乱的稻草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妙的东西一样。
他的态度将夜离激怒,彻底的激怒。
“你至少应该回答一句,是答应还是拒绝!”
“我要留在苍澜国。”
“这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