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孝宽敢独自应战,岂无所恃?我等坐镇晋中,回护晋州道,万万不能大意。”
綦连猛哀声一叹,只得领命而去……从战斗打响开始,韦孝宽已经将自己的水平调集至巅峰。
双方的战线展开,就有长达三里的战线,而在两个时辰的战斗中,齐军的战马冲过,周军的铁流碾过,仅仅就只是那么一条战线,便付出了数不清的生命代价,至今还在以鲜血的方式反复冲刷!
到得此时,近万人将鲜血与生命留在了汾河边上,原本谁都以为周军必败,而今,胜负之势,却已然难以看得清楚……
韦孝宽知道自己不能倒,不能败,在梁士彦战死之后,韦孝宽就已经别无选择了,无论如何他都必须要堂堂正正打上一仗。
汾、绛被斛律光压着打了几年,梁士彦新近兵败身死,军伍中胆气尽丧。韦孝宽若不能打赢这一仗,军心都会出问题,届时如何能守住玉璧?
宇文宪过了汾水关后还会一路向北,趁齐军大军征伐,后方空虚,直捣高家的老窝,便如同昔日的陈庆之一般。
他会取得怎样的丰功伟业,韦孝宽一点也不关心,他只关心眼下,只关心将来……
那个注定要孤军奋战、暗无天日的将来!
我韦孝宽是上柱国,是天下名将,我便在这里,高欢又如何?你斛律光又如何?休想往前跨越一步!
这一刻,韦孝宽胸中陡然荡起万般豪情,他仿佛又回到了从前那些辉煌的岁月,拔刃高声道:
“临河求敌,所欲唯有一死而已,今死已不足惧,齐军欲伐我,须问我关中子弟答不答应!”
于是周军愈战愈勇,战局已渐糜烂胶着……待到日光只剩一线,哨探仍是来报,平阳毫无动静,斛律光面色陡然阴戾起来,抽刀而出,怒喝道:
“……韦孝宽、宇文宪做局诓我!三军齐发,我要叫这一众周军片甲不存,传我令,枭韦孝宽首级者,赏千金,实荫三百户!”
齐军虽然警觉,但已经迟了,虽然周军损失极大,伤亡过半,但胆气锐气已经打出,且此时天色已暗,齐军骑卒又损耗过大,未能追击出去,在斛律光的痛骂声中艰难回返……
韦孝宽的使命已经完成,从容退回玉璧,而此时,晋阳西南的大山深处,一支人马正顶着风雪一路奔行。
他们刚刚攻下,进入了一处山谷之中,宇文宪四顾左右,命人传唤俘虏过来,询问此处是那里,得知此地正是鼠雀谷,不由得扬了扬眉:“这么说,再行不远就是晋阳了?”
打了许久,却是以梁士彦与万余将士性命的代价才到得此处,心下瞬时涌起万般感慨。
几个将官附耳在他身边说了些什么,宇文宪也只是怅然一叹:“把辎重安放在此谷之中,晋阳尚有精兵,不可轻敌,全军休整一夜,明日直扑晋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