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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吃花的少女(1 / 2)

 “飘红手记”分上中下三篇。上篇“晓红”写的多是摇红女儿家的心事一并勾勒出他的爱恋和家世。中篇是“惨红”局面急转直下摇红堕入了扑朔迷离永劫不复的惨境。第三篇是“怒红”。“怒红”是记述悲剧生之后的情形。三篇中以“晓红”最轻松、愉快。“惨红”写的最长“怒红”却是最短只三数页以未了几页却突然中断不知是因遭逢意外而下写了还是心情太过悲痛写不下去了或是已经写了但却让人给撕去了……

她没有死。

起初她不死是因为她要活着等她所想念的人出现、口来、替她恨仇。

这些人是:公孙扬眉、公孙小娘、公孙自食、孙巨阳、公孙邀红……她甚至梦想过或有一天当年主持“神枪会”的老族长长孙飞虹会回来替她平反复仇。

等待是漫长的。

忍耐会不会像那肥皂的泡渐渐涨大飞得愈高到头来还是得要爆炸和幻灭——而它缤纷斑烂的色彩只是它的愤怒?

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花开开就要谢了。

而她的等待永无结果。

她等的人都没有出现。

都没来。

她的人还活着心却死了。

她等得园里的花儿也谢了——所以她在等待另一个目标:

另一个奇迹。

她要逃走。

她一直给看守着无法逃走。

所以她要等一个机会。

他终于逮着了一个时机。

虽然她从未想到:

——这竟会是她的机会!

固然她也意料不到:

——它居然有一天成为她的“希望”。

机会来的时候常会以各种面目出现。正如“贵人”一样有时候”他”打扮成一个严师或是一个诤友甚至是一个恶棍或是一群不之客但到头来他们的出现他们的话或是他们所作所为对你而言。还是有利的在某个程度上他们就是你的“贵人”。

“机会”也一样:有时它出现的时候是一个”危机”有时候是一个考验有的时候甚至是一个“劫”。

——但没有“危机”哪有转机?去掉危险那就是时机:机会往往躲在危境的后面。

那次孙疆来的时候所带来的消息也是一样。

他斥喝逐走了小红。

然后摇红又得面对孙疆的蹂躏。

可是这一次的情况分明很有点不一样。

“山君”依旧如狠似虎像猛兽一点也不怜香惜玉爱女人——对他而言女人只是他泄欲的工具。

他的性情暴躁动作暴烈连孽根子也惊人的粗大和粗暴女人承受他的凶残暴行简直是求死欲死却死不得死不成的痛苦万端、羞愤无比。

但这一次山君却雷大雨小、有头威无尾阵。

看得出来他是更躁烈了毛躁得简直像热闹里炒焦了且加了辣的豆子但又无处可泄火上了头还加了油又不能烧起来到头来却是不举收场垂头丧气。

——他一定有事。

果然在事后孙疆很泄气的问了一句:

“你到底要不要嫁给蔡折?”

这问题使摇红一怔:嫁给蔡京的儿子?她以为这事永不会重提。

——山君对她做了这种事怎会让她嫁出去?何况对方还是当朝宰相的儿子?

她沉住了气间:“我现在还嫁得出去吗?”

“呸!”孙疆恨恨的咋了一口:“那龟儿子见过你一面之后。就一直忘不了。王八羔子!我要是一口拒绝他们就要我即时交出‘人形荡克的制造秘方来……。”

摇红灵机一动:“可是人形荡克还没成功?”

山君更狠狠地吐了一口唾液:“就算成功了这是我的心血我们也不拱手予他!”

摇红附和地道:“这个当然一那只有把我先献给他儿子了!”

孙疆恼火极了:“去他***熊!要是我不他们就说我故意推搪说不定就会派人来刨我的根掘我的底儿!”

摇红故意道:“可是以爹和‘神枪会”的实力大可与他相持至少在东北武林教他们入不得雷池半步呀!”

山君一劲儿的摇:“那可不行。蔡元长父子权倾满朝是得罪不得的人。开罪了他在朝在野教没个立足处。何况我们神枪会一旦制造人形荡克成功还要称霸武林号今天下在朝廷若无蔡氏通关只伯还是成不了大事!为这件事而先让姓蔡的那一伙人顾忌太不智了。”

“太不智了!去***!”他又怒骂了一句骂一句他就用力在他筋肉贡布的手背上一捏捏下一块肉来那肉团就往嘴里一丢剩下的伤口正血肉模糊。

他每掐下一块自己的肉时就像掐死一只蚂蚁:每咀嚼一块自己的肉时好像咬死一只虱子。

摇红不觉头皮炸却又听她父亲骂吨道:“***!太不智了!”

摇红心下登时有了主意“那爹打算怎么办?”

孙疆突然望定她问:“你说呢?”

这次他从他的大胆上攥下了特别大快的肉丢入嘴里去咬得狠狠的、恨恨的就像那块肉正向他的臼齿作击反击。

摇红知道这是生死关头便呢声试探道:“不如拖着他吧。”

山君一口吞下了那块肉:“拖不下去了——蔡折率人已赴山东指日便到。”

摇红立刻坚决地道:“我才不嫁给他呢——我……舍不得爹。”

说了这句话。摇红直想呕。

可是不能呕。

决不能。

山君又瞪住了她半响她像要儿她脸上刮出些什么似的好一会才咕哝了一句:“他来了人形荡克还是你总要有个交待。你著有个三长两短那就更不好办了……你可千万不要想不开我会跟你想想办法——去他娘的蔡折那种小鬼。成不了大器若不是看他老子的份上两百个来老子都阉了腌了吃去!”

然后他抚着摇红说:“难得……你一片孝心……别怕你不像你娘老子事后一定有你好处不亏待你!”

摇红趁机提出:“我有个要求?”

“要求?”山君扫把眉一竖。

“我这儿很闷……”

“闷?”山君用力的盯住了她:“小红不是陪你吗?”

“有机会……如果爹允许的话——”摇红大着胆子道“我想有时可以在院子里走走。”

“只是院子?”

“嗯。”摇红一点也不犹豫。她知道这时候一旦稍有犹豫后果就不堪设想“有时我想种种花。”

“种花种草这个可以。”山君突然夸张地咳笑了起来还用手在她**上兜了一把亵笑道:“好吧!”

然后他突又爆出了一句:“操他狼的!太不智了!”又狠狠的刮下一块臂肌丢入血盆大口里去。

于是;摇红就给允可能在“院子里走走。

“绯红轩”里当然布下看守她的人。

这些人有时候是袭邪或是他的部下。

有时候是孙子灰和他的亲信。

有的则是“山君”身边的干部倒如孙尖、孙酸、孙刻、孙薄。

偶然有时都是“人形荡克”:

——那只妖怪。

人称“山枭”的铁锈。

只有摇红心里知道。

“那的确是只“怪物”:一只会流泪的怪物!

那次摇红跟山君谈过话后山君认为她“听话”甚至以为他已改变了态度——但对她而言是十分恶心的一件事。

那场“对话”之后她便可以到花圃里走走。她这时想吐却吐不出。她只有吃花。择大的、艳的、红的、开得最盛的花一口日的咬一口口的吃一口口的吞下肚里去这才一时勉强镇住呕吐的感觉。

这之后她养成了一个习惯:

吃花。

跟孙山君那一次对话之后摇红分外感觉到两件事:

一自由了些。——山君同意让她“到处走走”看守他的人也时有调换。要是袭邪那一班高手:“孙家大口组”(孙咬、孙啮、孙啖、孙啃、孙嚼等人)来监视她她便寸步难行。奢是孙子灰“孙门在食组”那一班人(孙味、孙咸、孙甜、孙苦、孙辣、孙淡等高手)。那还较为“轻松”一些。至于那“人形荡克”铁锈也有一组“妖怪”(看来都比这“山枭”的资质更钝、更不似人但“外形”却好看些、端正些、更“像人”一些了)由他调度——只有在这一班“人”的值守之时摇红才算好过一点。

二危机更甚。——甚至那是杀机。摇红有一个直觉:蔡折快要来了山君为了不想“东窗事”极可能要杀她灭口。幸好那一次她应付得法。

但危机并没有过去。

危机更近了。

且转为杀机。

也许孙疆是见她听话才没有即下手杀她。让她多些自由可以走动不二定是好事或许山君还有一线良知未曾尽丧。让她在死前好过一些。不过蔡折迟早将至。一旦来了她就要面对这个出了名无行的纨绔子弟也要面对这件丑事:就连她自己也不敢相信会守口如瓶山君为咐要相信自己给她这么一个机会?蔡折要是知道必会惊动蔡京蔡元长权倾朝野他再贪婪淫糜翻云覆雨罔顾道德秽妄自恣但一旦是他儿子遇上了这种败坏伦常的事他追究起来“神枪会”只怕就得要翻天覆地了。

看来山君的还未决定痛下杀手但迟早也要下毒手了。——或者要留她活命吸引蔡折前来到底有何用意那就不得而知了。

现在她不能求死。

——因为仇人是想她死、要她死。

她既不能求死便求生。

求活命。

她要活着看见那些败坏、腐烂、堕落的人碍到报应。

她愕惶无主小红却常给调走了暗夜里她忍不住伤悲忍不住要饮泣。

她在花间哭泣一只手搭在她的上这吓得她跳了起

月下那是一张丑陋至极的脸。

摇红恍错间以为:爹终于要下杀手了。

可是那张丑脸一见她受惊吓险肌完全扭曲像要比她还更骇怕、更痛苦。

他摇手扭头手忙脚乱也手足无措显然不想她受惊伯她害怕但又不懂如何表达只知捶胸顿足。

摇红这时却看到一个奇景:

他呀呀嘶声说不同一句像样的人话五官倒错皮绽肉烂恐怖骇人可是只有一双眼睛(有一只已几近瞎了一样)但却露出一种令人不可置信的温柔来。

那是诚意。

——不不止是诚意而且是诚意的关怀。

极诚意的关心和关切。

——他是来“安慰”他的。

摇红心中一动。

难道“它”也通人性?

那“妖怪”竭力要使她镇静下来。她就听它的话勉强使自己镇定下来。

那“怪物好像很高兴。

高兴得还淌出了眼泪。

这使摇红想起:“它”曾因听笙而落泪的事。

——莫非她的机会在这里?这事情?这只“怪胎”的身上!?

于是她大胆的去尝试做一件事:

她自房里找出了笙。

她吹笙。

那一曲叫做“飘零花落”!

那“怪物”居然乖乖的坐下来听音乐。完全陶醉。且眼中了红光。

两点红。

奏完了音乐之后山枭显然很感动也很激动。

他好像咿咿呀呀的想说什么要说什么但摇红听不懂。

那一晚就到此为止。

她回“绯红轩”去和衣躺在床上。

她知道山枭正隔着窗和帘子一夜注视她。

那一夜摇红思潮起伏不已:

“它”是人还是兽?

他如果有感觉有人性会不会同情她?或者他是不是已在暗里支持她?

他如果在支持她有什么目的?其目的是不是跟袭邪一样要得到她的身子?

她如果逃走他会不去抓她、杀她、通知山君和大家?

他是不是杀公孙扬眉的凶手?他是否生吞了娘亲下肚?她该下该趁他疏于防范时杀了他?

她想到这里心里头燃起了希望之光:

至少她有了报仇的希望。

——杀了他使可以替扬眉报仇;杀得一个是一个报的一仇是一仇;仇人死一个便少一个。

第二夜山枭又来看守她。

她依旧把重大的事都记在“飘红手记”里山枭就在她身旁默默的等她写完。她记得告一段落之后就奏笙给他听。

他又是听得很享受。

听完了之后他又把丑脑袋埋在他的毛手里很痛苦似的回味着。

摇红趁时做了一件事:

走!

她翻后而出逃!

她身法好。

轻功高。

她逃得很快走得很俐落。

但没有用。

无论她再怎么逃遁如何施展轻功都有一只又粗又钝又笨拙又丑陋的怪物不即不离的跟在她后面。

只不过它不叫也不喊就不出手阻止她。

她很快便知道:她逃不掉。

这怪物不但轻功也极好而且只要一动手她就碍躺下。

于是他知机的往回跑。

回到了“绯红轩”。

山枭仍看着她眼神仿佛有一种不可思议、令人噱的温柔。

摇红绝望了。

但另一个希望却点燃了起来:

既然逃不了她还可以做一件事——

杀了他!

又一夜小红不在。

最近小红常给召了出去摇红授意她趁此打探“一言堂”里的动向以及调班布防的情形!

她还托小红尽量把“山枭要挑战四大名捕——尤其铁手”的消息传出去、传开会她要设法吸引他们前来并要小红设法联系“安乐堂”的人还打探孙巨阳的讯息。

那一夜在花前月下她要做一件事为扬眉报仇。

杀山枭!

一若以往:山枭来了可是遍体鳞伤大概是犯了借事给山君他们鞭挞吧!

一如往常她吹笙给他听还起舞异清灯于月下然而她这回却动了杀机。

先杀眼前这只怪物再说!

她就在山枭听得最入神、最感动、最陶然其中的时候杀他!

明显的铁锈似断未料到她会杀他似的!

因为她吹罢一曲“乱红”山枭一如惯常埋地手心间呜咽不已她就拔出了公孙扬眉送她的“水月刀”微微“挣”的一响那怪兽突然抬起了头脸上下淌着泪呆呆的望着她劈下来的刀

可是她不管了她一刀就祈了下去。

她不管了她了狠她一刀就斩了下去。

——杀了他!

——报仇

——这些家伙没一个是好东西!

——他不是人它只是兽!

山枭竟没有闪躲也没有避:不知道因他是太错愕还是太伤心抑或摇红这一刀砍得大快了。

一刀命中。

着!

山枭身上。血如泉涌。

热血鲜活活、哗啦啦的迸喷出来摇红看了心都乱了。

山枭露出了白牙长嘶全身颤动。

摇红心知完了她决不是他敌手只好闭目受死。

忽听“波”的一声一丛花树给移了开来一个人冒出头来正是孙氏“神枪会”中的“三大组(即”大口”、”大食”、“大色、三队各负责刺探、猎杀、保防的人马、弟子、高手)中“食组”的“土行者”孙淡。

孙淡戟指摇红呱呱大叫:“你下毒手杀山枭——莫非想逃……!?”

摇红这才知道:原来山君不光遍表面找人看守他暗底里一直还有人盯梢。

她逃不了一举一动尽在他眼底她是他的笼中鸟飞不出去。

她正砍了山枭一刀。

刀口很深宣砍落锁骨上。白骨翻露皮开肉绽血水一直溅喷不休洒布在山枭恐怖的脸上。

山枭看着她的眼色她一辈子都忘不了:尤其是他眼中的两点红芒。

凄楚的红光。

然后他厉啸。

他任由血水迸溅一动也下一动只看着摇红尖啸凄呼如泣如诉。

——也许惟有狂啸他才能表达出他心里的感觉吧?

那是什么感觉?

摇红不知道。

但她只感觉到:

她砍了山枭山枭不死必定狂性大而她一举一动全让孙子灰的亲信:“土行枪”孙谈看在眼里了。她完了。

——只怕这次是求死不能求生也不可得了。

摇红握着刀。

刀光如梦。

刀意着花。

她攥着这把刀也不知该持刀丢拼杀、还是自尽的好?

她看苍穹月色姣好——可为什么她们命途多劫、噩梦不醒。

看到这里铁手和猛禽突然省觉:

外面有敲门声。

“笃笃笃。”

两人相觑一眼敲门声又响起了:

“笃笃笃。”

——来了。

——要一的终于来了。

敲门声很轻甚至敲得很悠闲。

敲门的人继续敲门。

“笃笃笃。笃笃笃。笃笃笃”。

铁手没说话。

猛禽也没说什么。

可是两人心里都非常明白:

能在这个节骨眼上敲门还如此淡定的来人必定非同凡响。

“笃笃笃;笃笃笃。”

铁手把“残红”剩下的两页交给猛禽道:“我去开门.”

猛禽不同意:“我去。”

“我去应付一下。”铁手用下颔在“飘红手记”一努:”你先读完后面几页正写到要害处。很重要。”

猛禽对这点就很合意:“看来保护这手记就是破案的关键同时也正是证物。”

铁手微笑道:”所以保护证物也是很重要的事是不?”

猛禽甩了甩后“放心这里面有好些无辜的性命作代价才换取的血泪字句我决不让它落人他人手里。”

“那你先看完它吧!”铁手长舒了一口气长身道:“我去开门迎客。”

他不让第五次敲门声响前便已打开了门。

阳光照了进来耀眼生花。

庭院朝阳向东正好洒满了阳光。

铁手深深吸了一口气。

——现在已是上午了阳光驱走了曙光叶特别油绿花特别艳红然而山上呢?山下的人常常会以为山下妈然阳光满地那么高山上阳光定必更熙照遍洒了。这大概是个错觉吧?如果是为什么铁干抬望去只是阿尔泰山峰上沉浸、笼罩着蒸腾的雾令人满目苍茫下已?

——在山上亡命的那对男女心中阳光正好?还是愁云惨雾?

铁手开门应敌目中先不见人不遇敌只先看到了山想起了这个这些这一件事情。

心情已坏到了完全没有了心情。

本在虎山头的铁锈淌着血背着摇红一路往岱顶冲去。

山枭当然不知道为何要去岱顶。

他甚至也不明白为何要上泰山。

他不知道不明白且也不间。

他不会问。

他问不出。

——就算他想知道也不要知道会问也不去问因为他只想跟摇红在一起哪怕是片到也好!

要登泰山的是摇红。

——要上岱顶的也是她。

铁锈已别无选择。

——他就像一口经风遇霜的钉子已经长满了锈蚀跟他血肉相连的纠缠在一起了:

摇红就好比他身上的“锈”——明知那是一种“病”俱也刮下去、拭不掉、抹下去了。

——如果一旦刨去恐怕连钉子都得要折了、断了。

这是命。

这是一个命定了的旅程。

山果已别无选择:

因为他选择了摇红!

摇红也无可选择。

因为她选了山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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