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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洞玄(1 / 2)

 半个时辰后林熠将三人的尸身埋葬在假山洞底。他没有竖碑只用几方青石对垒其上聊作标志。

在这里将不会再有任何人来打扰也不会有谁知道自己立足的地方埋葬着三个恩怨纠缠半生的男女。

他默默伫立在青石堆前感慨不已。

曹执也好司徒宛和孙奇武也罢其实不过都是受着命运摆布的棋子最终同归于尽玉石俱焚。这冥冥里的天意究竟为何视万物如刍狗漠然将一草一木尽收眼底却又那样的袖手旁观。

他抬起头透过山石间的缝隙仰望苍穹想知道云端的尽头天幕的背后是否真有那么一双眼睛无情的关注人间。就像坐在戏台下的观众悠然欣赏着一出出的悲欢离合杀戮仇恨。

而自己是否也是那么一颗无力改变任何命运的棋子在浊浊乱世里载浮载沉试图挣扎着去找寻那永不沉没的扁舟?

这便是天道么?有谁能够给自己一个信服的解释?

记得他也曾问过恩师玄干真人同样的问题师父沉吟半晌才微笑着回答:“假如我也知道岂不早已羽化登天何苦再踯躅凡尘经历苦劫?”

而北帝雨抱朴对于何为“天道”他的回答是:“道不在天道在人心;道不在心道在虚无。天道为无你问我我又问谁去?”

林熠也不晓得该问谁。

此刻的他依旧沉浸在刚才生的惨剧中静静望着第一缕晨曦穿越岩石的缝隙洒照进幽暗的石洞。

忽然洞顶缝隙处的一个奇怪现象牢牢吸引住他的目光:这道山石合成的间隙曲曲折折与自己脚下的路径遥相呼应看似随意而为但隐隐约约分明显露出一种规律。

所谓心灵福至林熠略一思忖举步走向山洞深处四十九步之后他站到了山洞的尽头。如果加上从洞口到青石堆的距离约该常人的五十步难道这仅仅是巧合?

想到曹彬说过这座假山所在之处原先是一座小亭后来被曹子仲下令拆了才筑起此山而所有施工图纸都分成数段完工后付之一炬化为灰烬。

林熠久久仰视洞顶灵台油然浮现起一个仿佛用晨曦之光勾勒的“玄”字。

不错这座假山洞里的路径虽然上下交错、幽长曲折连成一体却不正是一个巨大“玄”字么?

林熠心有明悟喃喃低语道:“洞玄、洞玄原来竟是这么一回事!”

他凝目打量半晌缓步走到山洞尽头的一方石壁之前。这面石壁色泽透着银白色方圆三尺多些朝内陷下形成一片光滑的凹坑。

林熠将右掌嵌入石坑手心劲力轻吐石屑“簌簌”震落徐徐露出一幅赤色的符印图案。

他收回右掌冥想存思口中念动真言左手捏作法印虚指指尖吐出一簇殷红光芒笼罩符印。

借着法印的灵力林熠的心绪与石壁上的符印图案渐渐融为一体聚精会神的观测着其中的变化与玄机。

半盏茶时分符印“叮”的轻响映射出一蓬银光却如火烛般微弱忽闪忽暗向外冒着一丝丝银白色光雾。

林熠嘴角露出一缕轻快笑容道:“不过是在‘昊天阳钧符’中加入了六仪之变牵一而动全身也不见得有多玄妙看我来破了你!”右手食指在符印的六个尖角上依次虚按左手换作“破山印”“砰”的按在符印中心。

符印“嗡”的镝鸣光晕如花般盛绽照亮石洞。突然从林熠脚下站立的泥地里迸射出六道银白光柱顷刻将他的身躯完全笼罩。

林熠一怔心里暗叫道:“哎哟不好中公老儿的诡计了!”

不等他提气抽身而退眼前亮白一团的光芒大盛刹那间失去了视觉。

但这仅是极为短暂的一瞬很快白光褪淡林熠的视力与灵觉又恢复了正常。

然而他的对面已不再是那方冷冰冰的石壁一条雪白玉石铸就的甬道在脚下铺展每隔一丈石壁上都镶嵌着一盏青铜油灯出昏黄的光晕。

甬道幽长尽处飘浮着一蓬墨绿色的诡异光雾缓缓的旋转流动。林熠功聚双目却依然无法穿透绿雾看清其后隐藏的是何景象。

白玉石一方方错落有致的向内延伸连头顶上的天花板也是一方浑圆如玉的巨大玉石铺架而成。左右两侧与地面上的每一块玉石都是五尺见方晶莹剔透。

铺设甬道当然是为了让人从上面走的然而林熠直觉里总感应到隐藏在这些平静玉石之后似乎暗伏着某种冰冷的杀机这条玉石甬道只怕并不好走。

林熠回过头背后也是一面银白色的玉石平滑如镜隐隐约约流动着光辉。

他知道自己破解了公揽月在假山洞中设下的昊天阳钧符不料同时牵动暗藏在符印之后的传输法阵将自己一眨眼间送到了这样一个莫名其妙、未知深浅的所在。

想到这里林熠不由懊恼苦笑道:“我这自作聪明的臭毛病总是改不掉公揽月号称天下三大奇门遁甲宗师之一他设下的机关符印岂是小儿科的玩意儿?如今陷了进来想后悔却不知该往何处买药去。”

忽然白玉壁上一亮现出一道模糊的光影光影好似随着水的波纹在层层波动令人只能看到一条模糊隐约的影子林熠唯一能从飘浮的光影中感受到的仅是对方投射到自己身上的森寒目光。

林熠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吓得一跳不由自主往后退了两步诧异问道:“这虚镜成像怎么只有影子?公老头你究竟是死是活?”

所谓“虚镜成像”乃奇门遁甲中极为深奥的一门绝学可将一个人的音容笑貌通过某种媒介传送呈现在远在百十丈外的其他所在。甚至可将生前的影像留存封印以待有人开启后蓦然浮现出来。

而此处的“虚镜成像”已被扭曲幻化成影显然是被人刻意处理过了。

这门奇技林熠以前也只是在昆吾派的道家典藏中看到过明白施术者不仅要具备精深之极的修为更需借助法器媒介以及奇门遁甲之术才能动。殊不料自己刚一闯入公揽月设下的禁地就接受了他老人家如此高规格的招待。

水纹光影好似扭曲得更厉害了一个声音响起道:“谁告诉你老夫便是公揽月观止池的雁鸾霜么?”

林熠迅镇定下来嘿嘿一笑道:“你果然还活着只不过装神弄鬼做起了缩头乌龟。那棺材里躺着的是谁?”

需知公揽月能够回答林熠的问题显然在这面玉石镜壁之后隐藏着他的真身。只是他有可能在距离林熠不到数丈的某处又或许远远躲在十丈百丈开外却非林熠的灵觉可以侦知。

水纹光影道:“棺材里躺的自然是曹子仲了。老夫本是在此等候一位整整十八年未曾谋面的老朋友你却要莽莽撞撞闯进来。也罢就连你一并款待吧!”

林熠灵机一动笑嘻嘻问道:“公老头你等的那位朋友可是个精擅五行魔宫各种绝技身穿黑衣面色蜡黄的中年人?”

公揽月显是一愣回答道:“你晓得的还真不少。你到底是谁为何扮作教书先生潜入曹府是戎淡远派你来的么?”

林熠道:“在下和天宗毫无干系更不曾见过天帝戎淡远。至于藏身曹府实为避祸养伤本也不知道曹府原来是你公老头的窝。”

公揽月冷笑道:“天下哪有这么巧的事情?你避祸养伤哪里去不得偏生躲进曹府今日又撞进老夫的‘玄映地宫’。你瞒得过曹彬却骗不过公某。”

林熠一摊双手无可奈何道:“所谓无巧不成书你既不肯相信我也没法子。公老头那颗藏在曹子仲体内的蜡丸是你故意留下的吧?”

公揽月答道:“是又如何?嘿嘿老夫有意留给墨先生的香饵却让你着了先可惜。不过你凭着蜡丸里的四字就寻到此处可比外面那群笨蛋聪明了许多。”

林熠转转眼睛道:“他身穿黑衣你便叫他做墨先生我看他脸色蜡黄不如就称他为黄先生?”

公揽月道:“他化名为墨先生你化名为钱夫子在老夫看来两者有什么不同么?我等了他十八年好不容易才寻到今次的机会却被你无端端插上一脚!”

林熠大咧着嘴道:“放心晓得‘洞玄石藏’四字的远不止在下一人说不准你苦苦盼望的墨先生已经在赶往此处的路上了后脚便到。

“对了当日那将你吓得缩起脖子来做乌龟的信就是墨先生写的么?”

公揽月翻翻白眼道:“孙二被金牛宫掳去老夫就预料到那帮孙子迟早会上门来索性好生安排一番等着招待老朋友。”

林熠讥讽道:“雁鸾霜已查过棺材里的尸现他确实是曹子仲本人。公老头你这手李代桃僵之计使得可真妙骗得曹府上下替你烧了不少纸钱今后你可不愁花销了。”

公揽月道:“老夫在玄映地宫之中招待曹子仲十多年却一直没有杀他就是等着这一天能派上用场。”

林熠接口道:“等到墨先生出现你便杀了曹子仲逼他事先吞下蜡丸造成毒杀之状。这样一来公老头你便可以自己缩起脖子来静候墨先生上钩。

“也难怪曹彬和曹执修为低微他们并非你的亲生子嗣曹府纵然被五行魔宫屠灭满门也不关你半点事了。”

公揽月道:“太霞派既然敢开宗立派生死存亡便该全凭他们自己的手段和运气何须老夫来担心?可笑天都派不晓得从哪里听着的消息竟派了两个弟子到曹府卧底白白便宜了曹执那个蠢材。”

林熠吐了口气道:“原来如此太霞派上下百口在老爷子的眼里连蝼蚁也不如。但你这样煞费苦心要引墨先生前来却又是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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