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缎带风波(1 / 2)

 九月十五凌晨。6小凤从合芳斋的后院角门走出来转出巷予沿着晨雾迷漫的街道大步前行。他虽然又是一个晚上没有睡了但却并不疲倦洗过一个冷水澡后他更觉得自己精神健旺全身都充满了斗志。☆他已下了决心一定要将这阴谋揭破一定要找出那个在幕后主谋的人。蜡像还在他怀里他誓要将这个人的脸也像蜡像般压扁。

“泥人张”就佐在樱桃斜街后面的金鱼胡同里黑漆的门上面还有招脾很容易找。

现在他已见过了欧阳情。欧阳情虽然没有开口说话可是脸色已变得好看多了显然已脱离险境。西门吹雪不但有杀人的快剑也有救人的良药。

“救人好像真的比杀人愉快些。”6小凤在微笑。他只希望杀人的人以后能变成救人的人。

他也已见过孙秀青。明朗爽快的孙秀青现在也已变了变得温柔而娴静。因为她也不再是纵横江湖的侠女已是个快要做母亲的女人。

“你们忘了请我喝喜酒可不能再忘了请我吃红蛋。”

“你几时请我们喝喜酒呢?”

6小凤看到欧阳情温柔的眼波心里也在问自己“我是不是真的也该有个家了?”

现在当然还太早。可是一个男人只要自己心里有了这种想法实现的日子就也不会太远。

叶落归根人也总是要成家的。何况他的确已流浪得太久做一个无拘无柬的浪子虽然也有很多欢乐可是欢乐后的空虚和寂寞却是很少有人能忍受的。

也很少有人能了解。失眠的长夜曲终人散的调惟大醉醒来后的沮丧……那是什么滋味也只有他们自己心里才知道。

泥人张已是个老人。他似已忘了自己还有张英风那么样一个不肖的予弟。

在老人眼中看来不肯安分的成家立业反而要到外面去闯荡的年轻入就是不学好。

6小凤当然也没有提起张英风的死。老人本身就是—种悲哀他又何必再让这老人多添一份悲哀。可是一提到他的本行这驼背的老人立刻就好像已能挺起脸眼睛里也出骄傲的光。

“我当然能将这蜡像复原不管它本来是什么样子我都能让它变得和以前一模一样。”老人傲然道:“你到这里来可真是找对厂人。”

6小凤的眼睛也亮了“要多少时候才能做好?”

“最多一个时辰“老人很有把握“你一个时辰后再来食”

“我能不能在这里等?”

“不能。”老人显露了他在这一行中的权威和尊严“我做活儿的时候谁也不许在旁边瞧着ao这是他的规矩。

在做这件事的时候他说话就是命令因为他有6小凤所没有的本事。所以6小凤只好走。

何况有一个时辰的空岂非正好到前面街上的太和居去喝壶茶。

太和居是个很大的茶馆天一亮就开门了一开门就坐满了人。因为京城的茶馆子并不像别的地方那么单纯来的人也并是纯粹为了喝茶。

尤其是早上大多数人都是到这里来等差使做的。泥瓦作、木厂子、搭棚铺、饭庄子、裁缝局、杠房、租喜桥的各式各样的商家头一天答应了一件买卖第二天一早就得到茶馆子来找工人来晚了就怕找不到好手。

茶馆里看来虽很杂乱其实每一行都有每一行的地盘棚匠绝不会跟泥瓦匠坐到一块去困为坐错了地方就没有差使。

这就叫“坎子哪几张桌面是哪—行的坎子绝对错不了。6小凤并不是第一次到京城来他也懂得这规矩所以就在靠门边找个座位沏了壶“八百一包”的好菜。

在这里茶叶不是论厅论两卖的一壶茶一包茶叶有两百一包的有四百一包的最好的就是八百一包的。八百就是八个大钱。

京城里的大爷讲究气派八个大钱当然没有八百好听。

6小凤刚喝了两口茶准备叫伙计到外面去买几个“麻花儿’’来吃的时候已有两个人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在茶馆里跟别人搭座并不是件怪事。可是这两个人神情却奇怪眼神更奇怪两个人四只眼睛全都瞬也不瞬的盯在他的脸上。

两个人的衣着都很考究眼神都很亮两旁太阳穴隐隐凸起显见都是高手。

年纪较长的—个高大威猛气势凌人身上虽然没有带兵刃可是一双手上青筋暴起骨节峥蝾显然有劈碑裂石的掌力。年纪较轻的一个服饰更华丽眉宇间傲气逼人气派竟似比年长的更大一双亮的眼神里竟布满血丝好像也是通宵没有睡又好像充满了悲哀和愤怒。

他们盯着6小凤6小凤却偏偏连看都不去看他们。

这两个人对望一眼年长的忽然从身上拿出了个木匣子摆在桌上然后才问:“阁下就是6小凤?”6小凤只好点了点头嘴辱也动了动。他嘴上多了这两撇眉毛一样的胡子也不知多厂多少麻烦。

“在下卜巨。

“你好“6小凤道。他脸上不动声色就好像根本没听见过这名字其实当然听过的。

江湖中没有听过这名字的人只怕还很少“开天掌”〔巨威镇川湘一带二十六帮悍盗的急瓢把子龙头老大。卜巨眼角已在跳动。

平时他眼角一跳就要杀人现在却只有忍着沉伎了气道:“阁下不认得我?”

6小凤道:“不认得。”

卜巨冷笑道:‘☆这匣子的东西你想必总该认得的。”

他打开匣子里面竟赫然摆着二块晶莹圆润全无暇疵的玉壁。6小凤是识货人。他当然看得出这三块玉壁每一块都是价值连城的宝物。

但他却还是摇了摇头道:“这些东西我也没见过。”

卜巨冷冷道:“我也知道你没见过能亲眼看见这种宝物的人并不多。”他忽然将匣子推到6小凤面前“可是现在我只要你答应一件事这就是你的!”

6小凤故意问道:“什么事?”

卜巨道:“这二块五壁换你的二条带子。”

6小凤道:“什么带子?”

卜巨冷笑道:“真人面前不说假话你决定答应?还是不答应?”6小凤笑了。这两个人一坐下来他就已想到他打I是为了什么来的。

☆‘我已设法令人通知各江湖朋友身上没有这种缎带的最好莫要妄入禁城否则一律格杀匆论。”到魏子云说这句话的时候他已知道会有这种麻烦来了。

卜巨已渐渐沉不住气了又在厉声问:“你答不答应。”

6小凤道:“乔答应。”他的回答很简单也很干脆。他并不是个怕麻烦的人。

卜巨霍然长身而起一双手骨节山响脸上也已勃然变色可是他并没有出手因为那年轻人已拉伎厂他另一只手却也拿了样东西出来摆在桌上。一枚毒援蘸。唐家威慑天下见血封喉的毒藻黎。

在阳光中看来这枚毒蒺藜不但钢质极纯而且打造得极复杂精巧叶瓣中还藏着七枚极细的钢针打在人身上后钢针崩出无论是钉到骨头上还是打入血管里都必死无疑。

这种暗器通常都不会放在桌上让人看的很少有人能看得这么仔细。就连6小凤也不能不承认这种暗器的确有种不可思议的魔力纵然摆在桌上也一样可以感觉得到。

年轻人忽然道:“我姓唐。”

6小凤道:“唐天纵?”

年轻人傲然道:“正是“他也的确是他值得自傲的地方在唐家兄弟中他年纪虽最小可是他的武功却最高锋头也最健。

6小凤道:“你是不是想用你的暗器来换我的缎带?”

唐天纵冷冷道:“暗器是死的你若不懂怎么样使用它我纵然将囊中暗器全送给你也一样没有用。”

6小凤叹了口气道:“原来你只不过是给我看看而已。”

唐天纵道:“能看见这种暗器的人已不多。”

6小凤道:“我也可以把缎带拿出来让你看看能看见这种带子的人也不多。”

唐天纵道:“只可惜它杀不了人。”

6小凤道:“那也得看它是在什么人手里有时一根稻草也同样可以杀人的。”

唐天纵沉下了脸盯着他摆在桌上的手忽然往下一按桌上的毒援黎立刻凭空弹起只听“赤”的一响已飞起了三丈“夺”的钉入了屋梁竟直没入木看来这少年不但暗器高妙手上的功夫也很惊人。6小凤却好像根本没看见。

唐天纵脸色更阴沉道:“这才真正是杀人的武器。”

6小凤道:“哦J”

唐天纵道:“三块玉壁再加上一条命你换不换?”

6小凤道:“谁的命?”

唐天纵道:“你的。”

6小凤又笑了道:“我若不换你就要我的命?”唐天纵冷笑。6小凤慢慢的倒了杯茶喝了两口忽然想到一件事唐天纵和卜巨既然能找到他别的人也一样能查出他的行踪。

泥人张既然能将那蜡像复原就一定有人想将他杀了灭口。6小凤放下茶杯已决定不再跟这两个人纠缠下去这已是他最后线索泥人张绝不能死。

唐天纵道:“你拿定了主意没有?”6小凤笑慢慢的站起来把桌上的三块玉壁拿起来放进自己衣袋里。

卜巨展颜道:“你换了导企☆6小凤道:“不换。”

卜巨变色道:“为什么要拿走我的玉壁?”

6小凤悠然道:“我陪你们说了半天话就得换点东西回来我时间一向很宝贵。”

卜巨霍然长身而起。这次唐天纵也没有拉他一双手已探入了腰畔的豹皮革囊。

微笑着道:“你们若要缎带也不是一定办不到只不过我有我的条件。”

卜巨忍住气道:“什么条件?”

6小凤道:“你停J每人跪下来给我磕三个头我就一人给你们一条。”

卜巨怒吼挥掌。唐天纵的手也已探出。只听“波的一声卜巨的手里忽然多了个茶壶茶壶已被捏得粉裂茶水溅满了他身上紫缎长袍他居然没有看清茶壶是怎么样到他手里的他的手本想往6小凤肩头上抓过去谁知却抓到个茶壶。唐天纵一只手虽已伸出豹囊手里虽已握着满把暗器却也不知为了什么竟偏偏没有出来。

再看6小凤竟已到了对街正微笑着向他们招手道:

“茶壶是你弄破的你赔菜钱我也让你付厂多谢多谢。”

卜巨还想追过去忽然听见唐天纵嘴里在“丝丝”的响一张脸由白变青由青涨红满头冷汗滚滚而落竟像是已被一人点了穴道。6小凤是几时出的手?卜巨铁青的脸忽然变得苍白长长吐出口气重重的倒在椅子上。

门外却忽然有个人带着笑道:“我早就说过你们若想要6小凤听话就得先制人只要他的手还能动你们就得听他的了。”一个人施施然走过来脑颅光光笑得就像是个泥菩萨“和尚说的一向都是实话你们现在总该相信了吧J”

6小凤并没有看见老和尚。他若看见了心里一定更着急现在他虽然没看见已经急得要命。不但急而且后悔。

他本不该留下泥人张一个人在那里的他至少也该守在门外。只可惜6小凤这个人若有机会坐下来喝壶好菜就绝不肯站在外面喝风。

现在他只希望那“第三个人”还没有找上泥人张的门去他甚至在心里许了个愿只要泥人张还能好好的活好好的把那蜡像复原交给他他誓三个月之内绝不会再喝茶无论多好的茶都不喝。

泥人张还好好的活着而且看样子比刚才还活得愉快得多。困为蜡像已复了原银子已赚到手。一个人的年纪大了花银子的机会虽然越来越少赚银子的兴趣却越来越大。

赚钱和花钱这两件事通常都是成反比的你说奇怪不奇怪?6小凤一走进门看见泥人张就松了口气居然还没有忘记在心里提醒自己三个月之内绝不能喝茶无论多好的茶都不喝。喝茶也有瘾的喜欢喝茶的人若是不喝茶那实在是件苦事。

幸好他也没有忘记提醒目己他还能喝酒好酒。

泥人张两只手都伸了出来—只手是空的一只手里拿着蜡像。6小凤当然明白他的意思。

有本事的人替人做了事立刻就要收钱只要迟一下子他事实上他不要你先付钱已经是很客气的了。空手里多了张银票泥人张才把另外一只手松开脸卜才有笑容。6小凤却笑厂不出厂。这蜡像的脸竟是西门吹雪的脸。

“金鱼胡同”是条很幽雅的巷子九月的阳光晒在身上。

既不太冷也不太热。夜天气晴朗的日子里若能到这条巷子里来走走本是件很愉快的事。

6小凤心里却一点也不愉快。他绝不相信西门吹雪就是杀死张英风的凶手更不相信西门吹雪会和那些太监们同流合污最重要的是他相信西门吹雪不会说谎更不会骗他。

可是这个蜡像的脸却偏偏是西门吹雪的。

他本想问问泥人张“你会不会弄错?”他没有问。

因为他一向尊重别人的技能的地位在这方面泥人张无疑是绝对的权威。你若说泥人张把蜡像弄错那简直比打他一耳光还要令他难堪。

6小凤从不愿让别人难受可是他自己心里却很难受。

这蜡像本是他最有力的线索可是他有了这条线索后却比以前更迷糊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他实在想不出。

不冷不热的阳光照着他的脸也照着他手里蜡像的脸。他一面往前面走一面看着这蜡像刚走出巷子忽然又跳了起来转头奔回去就好像有条鞭子在后面抽着他一样。他又现了什么?泥人张会客的地方就是他工作的地方屋子里三面都是窗户‘张大桌于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瓷士颜料刻刀画笔。除了替人捏泥塑像外他还替人刻图章画喜神。6小凤第三次来的时候这老人正优在桌上刻图章有人推门走进来他连头都没有抬。

屋里的窗子虽多却还是好像很阴暗老人的眼力当然也不太好老人还是没有抬头也没有动连手里的刀都没有动。刀不动怎么能刻图章?难道这老人也已遭别人的毒手?6小凤的心沉了下去人却跳厂起来一步蹿到他背后刚想扳过他的身子来看看。

谁知道老人却忽然开厂口“外面的风大快去关上门。”

6小凤又吓厂—跳苦笑着退回去轻轻的掩上了门只觉得自己就像是个犯了疑心病的老太婆。

泥人张道:“你是来干什么的?”

6小凤道:“我是来换蜡像的?”

泥人张道:“换什么蜡像?6小凤道:“你刚才交的货不对我想把原来那个人换回来J”

走到巷口他才现泥人张交给他的蜡像颜色黄严人英给他的蜡像却是淡青色的显然已被这老人掉了包让西门吹雪来替那凶手背黑锅这老人若不是凶手的同党就是已经被买通了。

6小凤道:“我是来要你把我那蜡像述原的并没有要你另外替我捏一个。”

他慢慢的走过来眼睛盯在这老人握刀的手上刻图章的刀也一样能杀人的他不想别人拿他当图章一样在他咽喉上刻了一刀。

谁知泥人张却将手里的刀放下来才慢慢的回过头道:“你在说什么?我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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