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也就是马克西米里安同父同母的至亲胞弟出生…大约半年以后…马克西米里安,就再没有看到父亲为了看望母亲,而出现在这别馆内的身影了。
【……然后,现在是第5个月了。】
冷淡的看了一眼门口,男孩用依然不甚好看,却已经进步许多的字迹,在某张文件上,署上了自己那并不喜欢的“新名字”——
“殿下,这是这个月给那位大人准备的药物…还有别馆必须的生活资源…”
“…我知道了,麻烦您向父皇…陛下表达来自我和母亲大人最深的谢意…”
“哪里哪里,虽然陛下因为事务繁忙无法抽身来亲自探望,但是殿下和那位,一直是陛下内心最重视的存在…呵呵呵…”
仅仅只是11个月的时光,男孩就已然习惯并学会了,那种客套和虚伪。
然而,那再一次用宛若想捏碎的力气,紧握着被侍从送来的各种华贵的药品和补品的双手…道出了马克西米里安其实还学会了另外一样,其实更重要的东西…
忍耐。
也许是本身性格偏向温和,又不爱说话但不论如何——一个四岁的孩子,一个明明距离“不能撒娇”的年龄都还很远很远的孩子,居然用11个月的时光,就学会了这些,并确实的应用到了生活中…
这其实,很显然,还表明了一些别的东西…
当然,并没意识到这点的马克西米里安,依然只是满脸焦虑,悲伤,愤怒的,走在这华丽又清冷的走廊上——
【这些东西,吃再多也没用…妈妈还是…】
事实上,在那个帝国和教会的关系还未展到一个很微妙情景的年代作为皇妃的母亲,是绝对不会缺少药物和补品的。
的确,也许和母亲本身就不是那种常年锻炼的健美女性也不无关系…
但…男孩的母亲会渐渐变成那个模样…
那并不是…单纯身体的原因。
——至少,马克西米里安,就曾经无数次看到母亲在夜晚惊醒后…痛哭失声,直到咳嗽连连…最长的时候,甚至能够持续一整晚…
然而那又能怎么样——软弱无力的幼童,除了尽可能的保持着和那个男人的关系,从他那里苟延残喘的获取让母亲和自己能活下去的资源外…又还能帮母亲做些什么?
连母亲痛苦的原因都无法知晓的他…又还能做些什么?
马克西米里安,现在唯一的小小的奢望…
就是妈妈的身体能好起来,然后,去把弟弟要回来…再然后,三个人一起,离开这一点也不让人快乐的“皇室别馆”,回到老家的那个小木屋…过着真正幸福的生活。
到那个时候,妈妈就能继续写出无数的好文章,而自己会带着弟弟跑遍镇子附近的每个角落…有谁欺负他的话,就去帮他欺负回去…
天真,又真的很渺小的奢望。
【但是…说起来,弟弟现在到底在哪里呢…】
脑海里刚刚浮起这样的想法——
推开母亲的房门的马克西米里安,立刻被眼前的画面吓得几乎魂飞魄散,再没有去思考除却眼前光景外任何事情的余裕…
“妈妈!!不要!!!!”
这大概是一个幼童能使出的最大的气力——拼命向母亲冲去的马克西米里安,刚好在女性手中的玻璃碎片划破手腕前一刻,撞落了它。
“哇啊!!!唔…”
只是——女性手中的玻璃碎片,毕竟只是从打碎的窗户上取下的一块…无法控制自己身体的男孩,就这样一头摔进了满地的碎片中…
幸亏虽然天气已然进入春季,但毕竟也只是三次月初始,地处靠近北方的彭德拉贡依然偏冷,马克西米里安身上的华服也还算厚——所以,他只是手脚处受到几处割伤而已。
为了不让作出那种,就算是幼童也能明白是什么意思动作的母亲不再受刺激——连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能想到这点的马克西米里安,只是出了仅仅一声惨叫,就强行闭上了嘴。
“索…索罗翁?啊…”
被撞破自尽场面,和至亲的儿子为了自己受伤两件事,使女性无比混乱…竟然连男孩那本来应该已经成了禁语的“过去的名字”,都不由自主的说了出来——
“没…我没关系的,妈妈…只不过留点血而已…”
更甚至于——明明双眼含泪,手脚皮开肉绽的儿子,竟然还想着反过来安慰自己——
“索罗翁…我…”
再也无法克制住自己——不顾地上依然布满尖锐的玻璃碎片,女性扑下床,紧紧地抱住了自己的儿子——
“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尽管到现在为止,已经哭了无数次…哭到眼睛红肿,声音沙哑,身体衰弱,连泪水都快流干…
但只有这一次,感受着怀中来自血缘的温度,她或许,才是真正意义上的解放了自己——
嚎啕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