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摆放了许多药草的山洞中别之弃与师一格静静地站在一张石桌前两人的神色皆
凝重至极。
在石桌上静静地放着两块玉两块一模一样的玉。
至少从表面看来是完全一致的。
别之弃脸上的悲痛是不可抑止的他声音低沉地道:“这两块玉一块是我妻子被杀现场
找到的一块是今日找到的而这样的玉世间本来仅有惟一的一块换而言之这两块玉
中必定有一块玉是假的!”
师一格有些明白过来了。
别之弃缓声道:“如果从我妻被杀现场拾到的五是假的那么极可能是我冤枉了墨东风
他是被人栽赃陷害的!”
对师嫂被害之事师一格只知晓大致情形因为怕别之弃悲伤过度同门人皆不会向别
之弃问及细节。当时别之弃一口认定是墨东风所为而墨东风亦未出面澄清加上墨门南北
两支一向明争暗斗尤其以别之弃与墨东风的矛盾最深北支的人对此事自然深信不疑。
别之弃道:“当年我在北支可谓是后起之秀而墨东风因为是墨门宗主一脉传人亦受
南支器重如此一来我与他的矛盾最深——那时师弟已年满十七岁应记得一些事吧?”
师一格点了点头道:“当年你与他曾在黄河渡口激战一夜难分胜负如果不是大师
伯及时赶到也许你们会……会两败俱伤……”他与别之弃情谊甚笃因此此刻毫不顾忌地
说出事实。
别之弃苦笑了一声道:“其实墨东风比我年轻四岁与师弟年岁相近我与他战成平
手就说明我落了下风。”顿了顿又道:“众所周知因为创下墨门的圣祖为墨氏故墨
门弟子中一向以墨氏一脉最为显贵。虽然墨门讲求‘平等、兼爱’但出于对师门之祖的
尊重众人对此皆奉行不违。”
师一格道:“不错当年冷嚣的所做所为已足以让人心寒齿冷但最终仍有不少人追奉
他的弟子墨叹究其原因就是出于这一点。”
别之弃的目光落在了两块玉上道:“这块玉就是墨门墨氏一脉世代相传的墨玉它由
师叔祖墨叹传至师叔墨西最终传到墨东风手中。墨玉乃黄帝赐给圣祖墨显之物源远流长
门中弟子对其奉如神明正因为如此当年冷嚣战死之后先辈本欲将他的三名弟子一并诛
杀结果他最小的弟子——亦即墨叹墨师叔祖却因手持墨玉同门中人不敢冒犯而幸存下
来。”
他提及墨东风的祖父墨叹时仍执晚辈之礼以“师叔祖”称之可见其心胸颇为磊落
分明。
别之弃继续道:“墨玉看似与寻常之玉无异但只需将它浸入清澈的水中就可现其
非凡之处。”
洞内有一只大木桶盛满了水上面浮着两只木勺是别之弃用以浇药草之用的。这时
他将两只木勺皆舀满清水小心置于石桌上随后极为慎重地将两块玉分别放入木勺中静
观其变。
他的神情显得甚是紧张右手指关节被压迫得“咔咔”直响。
师一格亦目不瞬转地望着清水中的两块玉只见两块玉在清水中更显晶莹圆润。
洞中极静连他们的呼吸声也清晰可闻。
倏闻师一格“啊”地一声惊呼显得极为吃惊。
他乃是墨门弟子有关墨玉之事他自然也是知晓的按照常规纵然墨玉有何异变他
亦不应如此惊愕。
让他惊骇欲绝的是:此时两块玉皆有了异乎寻常的变化!
但见丝丝缕缕的墨线自两块玉石中不断渗出并在水中化开木勺中的水渐渐变黑。
这正是墨玉的神奇之处。
但世间本只有一块墨玉!
目睹眼前情景别之弃的脸色变得极为苍白他喃喃自语道:“怎会如此?怎会如此?
我道世间惟有墨东风手中的墨玉方有化水为墨的奇能所以……认定墨东风是毒杀我妻的凶
手难道……难道是我……
错了?是我错了?!“
一种刻骨仇恨隐于心中十数年无疑是极为痛苦的但若当他突然现自己的仇恨也
许是错误的那又何尝不是一种更大的痛苦?
此时木勺中的水已漆黑一片再也无法看见其中的玉石。
墨显为华夏圣祖黄帝身边四士之一四士为圣儒、孙战、墨显、祖玄。黄帝涿鹿一战大
胜蚩尤后遂以养民生息为重明礼教立法典。
黄帝身边的四士中孙战担负操持兵革之任圣儒教万民以礼祖玄以其五行生克之理
上观天象下察人事。
而墨显则穷思禅心制定诸般典章相传为书写诸类典藉他曾“日用斗墨”黄帝
感其勤恳之心特赐送可化水为墨的墨玉以减其劳累。由墨玉化水而成的墨汁比寻常墨
汁更为润泽。
※※※
别之弃面对两块毫无二致的玉摇长叹:“墨玉误我墨玉误我。”
师一格道:“两块玉石绝不可能全是真正的墨玉却又真假莫辨该当如何?”
别之弃道:“当年我以清水一试便确信在亡妻现场中拾到的玉石即是墨玉无疑……为
今之计只有拜见大师伯大师伯见多识广也许可分辨真假!”
师一格道:“我愿为师兄代劳。”
别之弃摇头道:“此事因我而起我应自行去见大师伯。”
这是他十几年来第一次离开药鼎山。
※※※
都陵只觉自己的呼吸已陷于困顿状态。
血腥之气充斥了天地间每一寸空间。
月惨星淡秋风萧瑟。
他已不再是一个对死亡很敏感的人因为他本身就是一个常常制造死亡的人。
但此时他的心中却微微泛起一丝寒意。
这不是畏惧而是一种悲哀因深感生命的脆弱而悲哀。
但他的手心却有汗渗出那是因为幽求的剑!
幽求的剑已出。
幽求剑出之时就是死神降临之时!
已有三十多名风宫“吉祥营”的弟子倒在他的剑下。
没有伤者惟有死者!
因为幽求的剑法本就是最具杀气的剑法剑一及身生机必将为其所吞噬这一切便
如魔念般不可抗拒。
但幽求自身亦受伤甚重鲜血已将他的衣衫浸染得通红。
因为他所面对是五十名已漠视生命的“吉祥营”弟子。当一个人将自己的性命也视作
杀敌的工具时即使他的武功并不高明亦绝对可怕!
何况“吉祥营”弟子的武功本就不弱。
何况这样的人有五十名!
幽求如剑般傲然而立此时他整个人已是一柄被鲜血浸透的剑!
幸存的十四名“吉祥营”弟子将他围于当中三十六名同伴的鲜血没有让他们畏惧在
他们的眼中只有越来越炽热的疯狂。
幽蚀负手而立对场上的局面他很满意。尽管他带来的五十名“吉祥营”弟子已折损
大半但更重要的是幽求也受了伤!他明显地感觉到幽求的动作已经有些滞缓。
同时他心中亦产生了一种不可抑止的惊愕之情他不曾料到幽求在吸入因灯笼燃烧而
四散的毒烟后还能击杀三十六名“吉祥营”弟子!
此时场上出现了短暂的默默对峙双方都在积蓄最后的力量以作生死之搏!
这时秦月夜已借机以内家真力逼出体内之毒但**门弟子却有几人因功力较浅而
致使毒气攻心而亡。
幽求当然明白幽蚀之所以迟迟不出手绝不是真的因为不屑与他相战而是要在他伤重
力竭之时才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