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妤姑娘,你不懂的。”诸葛暮云苦涩地笑了笑:“我从记事起,就知道身为诸葛家的女儿,将来都免不了入宫为妃的命运。所以我也从来没有过任何其他的心思,只认真地学着琴棋书画,女红针线,再静静地迎来自己已经画好的人生轨迹。”
顿了顿,诸葛暮云眼中神色一变,变得丰富起来:“直到那一天,我看到唐虞。他是那样温润俊朗,气度雅然。他符合了我所有对美好的向往,也让我原本平静的心起了不该起的涟漪。”
“诸葛小姐,你......”子妤不知该说些什么,叹了叹。
“子妤姑娘且听我说下去。”诸葛暮云却没有停顿,继续道:“我知道哪怕我多看他一眼都是不对的。因为我越是靠近,心就会越****在一个幻想的美景中无法自拔。对于我来说,现实是直白而没有任何讨价还价余地的。姑奶奶已经临近四十的不惑之年,虽然膝下育有一子,还是太子,但对于男人来说,她却已经不再有任何吸引力。在宫里,只有美貌才是最大的资本。而我们诸葛家,除了一次又一次地送女儿入宫固宠,已经没有了其他的选择。所以,你要说的那些大道理我都懂,我都清楚明白的很。”
说到这儿,诸葛暮云深吸了口气,又自嘲地笑了笑:“而今日我来,也不过是心念所至,就来了。因为看着你,至少还能感觉离我的那个梦近一些。”
没有说话,子妤只细细地看着眼前这个女子。没想到她会对自己袒露心扉,更没想到她会肆无忌惮地说出那些禁忌的话语。心中有了钦佩,更觉得她有着人世间最大的可怜和可悲。
子妤想到这儿,突然道:“唐师父是一个性情中人。他本出生于江南大族,却为了戏曲之道甘于放弃安逸的生活,而孤身一人来到京城主动投身花家班学艺。他天赋极高,十五岁就曾名动京城,却因为不喜被人轻慢而决然地放弃了登台,转而专心地教习弟子。”
听见子妤娓娓道来,诸葛暮云眼神一亮,就想干涸了许久的旱田遇到了甘霖,急切地吸取着关于唐虞的点点滴滴。
愿意把自己所了解的唐虞告诉诸葛暮云,子妤继续说着关于他的点点滴滴:“......他在弟子们面前十分严厉,甚至可以说是不近人情。当年我参加弟子选拔,就被他狠狠地践踏过自尊心。可相处下来,你会发现,他对待弟子极为细心,无论你有什么问题,他都会耐着性子一一为你解惑。有了他的直言不讳,我在学戏的路上才少走了许多的弯路。没有他,我也不肯能又机会早早地登上梦想中的戏台,得到入宫献演的机会。”
“那他生活中呢,是怎样的一个人呢?”诸葛暮云忍不住插言问了一句。
嘴角微翘,子妤劲量让自己心里的甜蜜隐藏好,这才又道:“生活中的他,却更加让人钦佩。擅医道,擅丝竹器乐,擅戏文的撰写......他好像是无所不能。所以,身为他的弟子,我有些时候觉得有些惭愧,因为终其一生,我可能都无法学到他本事的一半。”
“他,可有中意的女子?”诸葛暮云脸上闪过一丝粉霞:“我就想知道,他那样美好的男子,会喜欢什么样的女子。又会有什么样的女子才能与之堪配。”
会心一笑,子妤脸上也不经意地泛起了点点红晕:“他不会只看外表,他在乎的是内心的契合。只有能读懂他的女子,才能成为他的妻子......”说到这儿,子妤心里还藏了一句:自己就是那个能读懂他的女子。
出于女人的直觉,诸葛暮云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其实,若非你是他的弟子,应该很般配吧。可惜了......”
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子妤起身来,提了茶壶给两人都添了水:“诸葛小姐,我没想到你会对我说那些话,所以也就没有遮拦地把我所感所知的唐师父都告诉了你。但我希望,从今天起,你能把对我所言全部都埋在心里。不然,在这深宫里,没有谁知道哪一天你会因为心中所想而失了卿卿性命。”
释然地笑了,好像有些如释重负,诸葛暮云站起身来:“来之前,我可没想到自己会把心里的话都告诉你。实话实说,诸葛家家教极严,我几乎没有一个知心的朋友能说说心里话。今日和你一叙之后,我才竟感觉一身轻松。”
神态极为轻松,子妤随意地一点头:“诸葛小姐若是想找人说说话,尽管来就是。别的没有,这桂花茶管饱。”
“扑哧”一下笑出了声,诸葛暮云完全卸下了固有的防备,“子妤姑娘,你真是个特别的女子。寻常家的小姐们见了我,都只有躲得远远的,好像我是个满身刺的荆棘草一样。只有你,从来都是一如平常,反倒让我觉得有些自惭形愧。所以我说你不像个戏娘,倒像个......总之这份淡然至极,无惊无扰的气度,只有那些经历过大起大落,见识了人间繁华的人才能拥有吧。”
“这是你高看我了。”子妤被她说得脸上有些不好意思了:“我只是对其他事情有些漠不关心罢了,自然态度要沉平稳。”
“就是因为你这份对什么事什么人都泰然处置的态度,可才气的那李文琦小姐有火没处发呢。”说道这儿,诸葛暮云竟开怀地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