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贲的话一落音,那些闲汉们可就都有点瞢了。WENxueMI。cOm大家面面相觑,全不知道今天黑哥是犯了什么糊涂,拜人家做干娘也还自罢了,奈何要将自己的一片家业拱手都让给别人?
聂云也感觉有点唐突,忙道:“黑哥这样不妥。强宾不压主,我一个刚刚入伙的新人,都不熟悉行规也还没有做出什么贡献如何当得东家?你这般处事,众家兄弟也是无法信服。”
“三哥这话我不爱听。”朱贲闻言脸色一变,将酒碗重重的顿在桌上,一抹嘴粗声道,“你是来得迟,但你现在是我亲哥了。常言有道‘长兄如父’,你便是这一家之主,小弟如何敢来当大哥的家?再者,众家兄弟们也都心里有数。俺泼黑子是什么人,草包,泼皮,今日领着兄弟们赌钱斗蛐蛐,明日带着大家打架闹事耍泼皮,这些我擅长。后来为了谋几个闲钱来花,才铤而走险干起了行马的勾当。其实不瞒大家,我这心里七上八下全没个着落,生怕哪天一个闪失犯了事害了兄弟们的性命。因此,要是我领头,这行马的勾当是干得了今日,指望不了明日,众家兄弟的生计和性命都没得着落。今日这话也须说得明白,从今日起,咱们就要认认真真的干了,可不能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这就需要一个有才识的人来领头。俺不通文墨没有见识,这事是万万干不来。三哥不同。三哥能写会算有见识有主张,为人又是英雄侠气顶天立地。众家兄弟们跟着你,才能有指望!”
一席话说完,众皆默然无语。
朱贲一拍桌子:“众家兄弟,你们且都说句话。猴子你先说,三哥如何?”
猴子一怔,站起身来抱拳说道:“三哥是条好汉子。那日从战场上捞回来的时候,浑身上下没一处是干的,全是血。那里面有他自己的血,也有金贼齐狗的血。就冲这一条,咱们兄弟就得服他!”
“这话中听!”朱贲一拍桌儿,大声道,“远的不说,光这东关堡境内汉家男人没有一万也有八千。为啥只有三哥身上沾了金贼齐狗的血还能顶天立地的站在这里?那便是苍天老爷的安排!三哥,啥也别说了。你就领着咱们干,干好干坏都不怨你,规矩你来定,大家会儿的性命也交由你来指派。再者,谁家兄弟不愿意跟着干了的,喝完这碗酒从这门槛走出去便了。俺朱贲以后还当他是乡亲,既不埋怨也不责怪。你们不妨想个清楚明白,俺也不逼问谁。”
聂云心中对这个朱贲赞许起来,的确是有几分磊落义气。
底下的闲汉们都惊了一惊,然后交头结耳的议论起来。过了一会儿,几个汉子嚷嚷道:“既然是黑哥的哥哥,便是我们大家的兄长。三哥又是英雄人物,咱们都愿意跟着你干!”
“是啊,连黑哥都敬服的人物,咱们也都敬重!”
聂云听了点头微笑,虽然这些汉子口口声声仍然不离‘黑哥’,但这也是情有可缘,谁让自己来得晚还没有竖立恩义呢?来日方长,人心都是肉长的,我就不信我收了不了你们的人心。
于是他拱起手来对众人环环一拜说道:“先是黑哥看得起,又得蒙众家兄弟不弃,我就先忝耻居个头。咱们以两个月为限。两个月以后如果这行马没有起色、哪家兄弟受了亏待不肯服我,我便仍然将这档差事交还给黑哥,从此不再沾惹咱们轩辕村的行马勾当。”
“是条好汉子,爽快!”朱贲和其他几个闲汉一起叫好喝彩起来。朱贲领了头,让众人纷纷举起碗来敬聂云,“拜敬大东家!”
“干!”
张氏看着一群汉子们举碗痛饮,呵呵的点头笑了起来。
家宴散去,房间里仍然飘着羊肉和葡萄酒的香味儿。张氏收拾残局,聂云则把朱贲叫进了自己房间里,合议着订些规矩。
家中四弟是个读书人,自然不乏笔墨纸砚。聂云便将二人议订的诸项规定写了下来,一笔端正的瘦金小楷看得朱贲艳羡不已,连张氏见了也惊呼“我儿何时习得如此一笔好字?”
瘦金体,创自北宋宋徽宋,也就是现在那个可怜兮兮被女真人掳到了北方去的皇帝赵佶。聂云从小就跟着父亲习练瘦金小楷和小草书法,后来又自己练了狂草。原本这些东西在21世纪用处并不太大,没成想来到宋朝却大有用武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