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见一名身材高挑、一身左右开叉绛色褙子,以紫罗方巾盖头遮住了脸面的女子俏生生地站在他的面前三步左右,别人只能依稀看到女子的美艳娇容,但这副娇躯和依稀的容颜,他眼中太熟悉不过了,绝对是乔暮烟无疑。
“许久不见,兄弟可好?”在飘逸、轻质的纱巾后面,乔暮烟那双明艳勾魂的眸子散发的光芒似乎是真诚的。
王邵没有说话,更没有动,只是用疑惑、警惕的目光冷冷地看着乔暮烟,丝毫没有从前颠鸳倒凤时的温情。
“看来兄弟是不能原谅姐姐了!”乔暮烟淡淡地一声哀叹,之后就陷入了沉默。
“这不是晋卿贤弟嘛!”
王邵被一声招呼打断了思虑和迷茫,他知道惠真已经走过来了,当下转身勉强笑了笑,拱手道:“大和尚好啊!”
正是惠真来到了眼前,却见他笑的如同弥勒佛一样的光彩灿烂,不过他的眼睛却颇有深意地瞥了瞥站在王邵身后的乔暮烟,合十道:“不知哪阵子风把侍制吹来了,是要入寺进香还是……”
王邵脸色有些尴尬,惠真后面的话没有说完,其寓意昭然若揭,像他这样的风流人物既然不是来进香那就是享受春风一度的,当下讪讪笑道:“和尚可真会说笑,来到这里不是进香还能做什么?倒是大和尚这几年出门就是红袖招展、香靡扑面,何尝不动了凡心。”
惠真淡淡一笑道:“世本无色,红蓝绿黄皆是有心人杜撰,我心有佛、我就是佛,佛何曾有凡心!”
“说的好,说的好,大和尚眼界清高,自然看不上尘世间那些脂粉骷髅,倒是兄弟我们这些凡夫俗子庸人自扰,让在世佛见笑了。”王邵呵呵一笑,在承认甘拜下风的时候还不忘调侃惠真一句,且脂粉骷髅四个字说的语气很重,显然有所指。
“人人皆是在世佛,如晋卿所作所为,亦是佛家大善!”惠真并不在意王邵善意的调侃,他还是面带微笑地合十回答。
“大和尚不愧是释家禅宗高僧!”王邵明白惠真口中佛家大善之意,看来自己自从北上以来所作所为,的确是得到了士人相当程度的认同,惠真虽然不是士人,但作为佛家的青年一代高僧,其影响力绝对不亚于士大夫,能够得到他的认可的确不易。
“贫僧还要去唐家大官人府上,今日就不能陪晋卿了。”惠真的目光再次扫过对面的乔暮烟,合十微微弯腰。
“不敢,大和尚还是赶紧普度众生去吧!毕竟佛爷也要吃饭。”王邵作揖还了一礼,语气随意戏谑。
“无人何来佛,告辞了——”惠真说完之后再没有话,带着两个灰衣僧人飘然而去。
“法本法无法,无法法亦法.,今付无法时,法法何曾法!”王邵目送惠真去后,语气寂落地吟出了这句佛家名典,却转过身来若有所地道:“你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吗?”
乔暮烟见王邵脸色深沉,带有一抹淡淡的伤怀,她不可置否地道:“如我俗世间一脂粉骷髅,怎能领悟佛门道理,却只知道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
“哈哈……”王邵忽然放声一阵大笑,走到乔暮烟的跟前,深色怪异地道:“什么何曾法、道非道,这都是虚无缥缈的鸟话,我只要问姐姐可曾有愧于心?”
“有愧于心?姐姐一声做事何曾后悔,何况身为契丹人,能为国家效力理所当然……”乔暮烟把紫罗盖头轻轻摘了下来,一双充满妖媚诱惑力的眸子却没有了平日的媚色,尽是真挚的晶莹光芒。
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当王邵看到乔暮烟那双妖媚的媚眼中尽失勾人心魄的颜色,取而代之的是令人伤感不已的真挚伤痛,他的心顿时软了下来,或许是心存那一点点的疑问,带着乔暮烟一路来到不远处的潘楼酒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