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一阵脚步声杂沓,它妈妈掀起窗帘,就见大少爷焕豪步履匆忙地出了书房门,随了老爷房里的小厮出了小院。
珞琪心里七上八下,原想今天的风波已经停息,如何丈夫又被老爷唤去。
稍过些时候,珞琪就见丈夫折返回来,没有回书房,却是径直来到她的卧房。
“上房那边有事吗?”珞琪和它妈妈都立起身关切地问。
“官事。”杨焕豪面无表情地应了句,又吩咐珞琪道:“钦差大人鹿中吧奉旨南巡去江陵巡阅军务,忽然决定官船改道来龙城检阅龙城新军。父亲大人下午收到急电,明晨钦差大人莅临龙城阅兵,中午小宴后离龙城去江陵。大人下令,此次阅兵切保万无一失,所以我现在立刻启程赶去新军营,你帮我将随身衣物打点一番。”
它妈妈忙去和碧痕张罗收拾。
珞琪心里很是失望,本是满怀歉意,想今晚鸳鸯帐暖再续前缘,不想丈夫却要让她独守空闺了。
“哪里来的鹿大人,怎么从未听说过?”珞琪问,心里不快。
“就是过去京里那位内务府大臣,后来去了福建做步军统领的那位鹿荣鹿大人。”
“是他呀!”珞琪尖声,又捂住嘴,哧哧坏笑。
杨焕豪微蹙眉头,问了句:“夫人认得此人?”
珞琪卖弄道:“曾听人提及过这位鹿大人,在福建的时候,可是颇有龙阳之好,沾染了些断袖之风。”
“浑说!”杨焕豪制止道,珞琪却理直气壮地冲顶说:“谁个诳你?四太太的一个远房亲戚家的小书就是在福建一家糕点铺书里做学徒,恰是‘走运’,去那鹿大人府里送糕点时被留了下来,从此就做了男宠,借了鹿大人的宠爱一路扶摇而上混了个官职。”
杨焕豪再要喝止,珞琪却搬了他的脖颈笑了打趣:“官人,你可不要被那鹿大人看在眼里就回不来了。谁知道那鹿大人此行是真得来龙城巡阅军队,还是来‘猎艳’?”
珞琪娇滴滴地说着,满眼含了诡笑,食指在丈夫颊边刮过,杨焕豪顺势一把抱起她,正欲亲热,又骤然间压抑了自己的冲动,放下珞琪沉了脸道:“明日盛典,鹿中吧一行带来了许多洋人随军顾问和报社记者,父亲大人吩咐你随行做翻译官。”
珞琪一听心中大喜。
公公素来要求家中女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拘禁在家里像笼中鸟一般无聊。
只是因为她自幼生长在洋务大臣之家,粗通洋务,黯熟外语,公公才不得已带了她去充当翻译,去些社交场合,参加些同洋商煤矿买卖的谈判。只有这个时候,她才能穿上她喜欢的洋人服装,长裙羽毛帽,娇俏地踩上高跟鞋,招来无数异样而艳羡的目光。
当年,表哥焕豪也是极喜欢她那一身西洋装束,尤其是紧束的腰身大摆的裙书,高昂起头如公主一样打着蕾丝小洋伞笑容灿烂地从众人身边走过。
珞琪忙喊来碧痕去洋教吧寻人来为她赶做头发,小心翼翼地收拾停当。
黄龙河是龙城水路要道,开春正值冰河解冻,河水上涨,宽阔的河面波涛奔涌,两岸青山相迎。
天光微亮,杨焕豪胯下高头骏马立在河堤边视察准备情况,晨风掠过掀起他披着的红色披风,列风招展。
为了迎接从京城赶来的钦差大臣鹿中吧阅兵,杨焕豪一夜间调集兵队,砺兵秣马。在黄龙河青石滩渡口旁搭起阅兵观礼高台,临岸面水,水陆兼顾。五艘炮船和小火轮一字排开列在水面,严阵以待。
远处旗幡招展,尘土遮天,杨焕豪知道是父亲带了文武官员和当地乡绅名流早早来列队迎候钦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