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幽州人潘佑!不知望城王有何见教?”潘佑面不改色气不发喘的说道。本来嘛,这人竟然敢站出来,那就是不怕事,怕事的早就在后面躲着呢。
看着马希广要暴走的样子,廖框图在一旁劝道:“王爷,这人虽然狂妄,可说的也在理。不过这诗少不了是诽谤朝廷,咱们还是交给刑部来处理。”现在可不是马希范当政的年月了,马氏子弟骄横跋扈杀人就像杀鸡一样。就像这个姓潘的说得那样,楚王马云还真的极力的抬高知识分子的地位,大有“马氏与士大夫共天下”的气概,马云虽然紧紧抓着的政权、军权不放手,可他却不是,他允许士大夫们说话,处理士大夫的案件,他都是采用一种比较透明的流程,而且只要不是叛国这样的罪名,士大夫的案子到了马云的手都会量刑轻判一些。马云最看不惯的就是王公大臣的子弟,仗势欺人。更何况,马云对宗室管理的极其严格,对这几个马希广、马希萼这两个当年夺位的老王爷不是不想下手,而是没有借口下手。这个潘佑虽然有狂妄悖逆的意思,可是这人言语中却处处占礼,万一马希广牛脾气发作,当场把潘佑给打一顿,或者给宰了,这马云说不定就会下狠手了。
马希广似乎也很清楚楚国的基本国策,对马云这个侄儿也相当的畏惧。廖框图的话,还真的被马希广给听到心坎里了。马希广咽不下这口气,可也不敢发作,眼睛一转,走到一旁在诗作中翻找起来:“廖大人说得对,我……我我找找你这厮写得是什么诗!”
在哗哗的翻找声中,马希广终于找到了潘佑的大作,他随便秒了两眼,大叫道:“三哥,这人……这人也在辱骂我们,你看他的诗:落日余霞半空红,大江碧水绕城东,栖霞幕景登高望,纵使白丁赋诗中。这……这是在骂咱们都是白丁嘛!”
就像清代著名的文字狱“清风不识字,何故乱翻”一样,在诗词里挑毛病,那是再容易不过了。这首诗表面看是在描写栖霞山的晚景,这落日余霞、暮景都带着淡淡的哀伤,而“大江碧水绕城东”更有种无可奈何花落去的意味。这首七言绝句,虽然没有刚才哪一首那么犀利,可是,这里面确实有最犯忌讳的话:纵使白丁赋诗中。这句话可以理解成:看到这凄美的景色,就便是目不识丁的人也会被触动,忍不住想赋诗一首。可是,眼下正在写诗的人是谁呀?是大楚太王,出了好几本诗集的怡红院主,这……不是在暗骂马希范是白丁嘛。刁民,真的是刁民。
马希范生气了,骂他“老马王八”,他还能忍一忍,毕竟这只是泛泛的一骂,可现在有人在马希范最骄傲的领域,骂他是白丁,他真的是怒火冲天了!马希范愤怒的大喝道:“来人,将此人给拿下!”
廖框图在一旁劝谏马希范道:“太王,这人拿下,先交送刑部,经过有司审判之后,再明正典刑。”廖框图生怕马希范震怒之下,把这潘佑给宰了,那这件事的影响就大了。
老马点了点头。
一旁随行保护的金甲武士立刻奉命而行,准备将潘佑拿下。可这小子竟然是浑然不惧,他嘴角一撇,一副不屑的表情说道:“什么‘遵孔’不过是说说罢了,‘不以言罪人’果然也是空话一句。至于这‘平贼’就是更是欺人了。附属之国,又怎么能有堂而皇之的六部属官呢,况且昔日大汉皇帝已经下诏,命令楚国停止进军,可也不见贵国遵令而行啊。哼哼……以武迫人、挟势而行,今日得见矣!沐猴而冠者,也配谈天下之大义。”
“大胆!”马希范暴走的怒喝道,他已经忍了很久了,虽然他很喜欢装腔作势的谈诗论词,可是,他比起李景来,顶多也就算一个票性质的,整个就是一瓶子不满,半瓶子咣当,他喜欢写诗,也喜欢评论别人的诗词,可对自己还是自视很高的,潘佑的抨击,一下就碰到了他心中神圣而不能触犯的东西。另外,老马还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拓跋恒敢批评他,那是因为拓跋恒的资格老,他不好意思动,可是他当政的时候,整个楚国除了拓跋恒以外,那些忠贞之士,还不是被贬被杀。他也是手沾满了血的人,杀人对他来说,没什么好含糊的。再有,老马和儿子马云比起来,老马对士林形象看的很淡,一个整天只知道玩乐的小军阀头子,他心里能有“众口铄金,积毁销骨”的概念吗?
于是,老马爆发了:“把他拉到院外,打100军棍!我倒要看看他还有大多的怨气!”
跟着老马的天策府十八学士们,终于从老马身看到了当年的英姿,看着马希范气呼呼的样子,谁都不敢出来劝谏。至于,李唐那批文人,因为潘佑最后的那几句话,确实有心怀故国的嫌隙,他们也不敢随便说话了。毕竟大家伙都是拖家带口的人,这……这真要是和“谋反”沾了边,那麻烦可就大了。
“啪、啪……”一棍一棍的军棍打了下去,没想到这潘佑虽然是个文人,却是异常的硬气,莫说求饶的话了,这人竟然是紧咬着牙关一声不吭。
这是什么意思?无声来表达自己的不满?
“打,给我狠狠的打!”马希范越想越是生气。
“太王,莫要跟这种闲人置气。”钟谟悄悄的凑了过来,拱手说道:“太王,这厮着实可恶,自李氏覆没一来,这人天天都是长吁短叹,像死了老子娘一样。而且这人当年还曾作诗辱骂过太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