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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恨无常 上(2 / 2)

上的么?先师谆谆嘱咐咱们,便是遇上生死关头,也决不可使用不能解救的毒药,这是本门

的第一大戒。石前辈和大师哥、三师姊都已脱离本门,这些戒条,自然不必遵守。小妹可不

敢忘记啊。”慕容景岳伸右手抓紧左手的脉门,阻止毒气上行,满头冷汗,已是说不出话

来。薛鹊右手一翻,伸短刀在慕容景岳左手心中割了两个交差的十字,图使毒性随血外流,

明知这法子解救不得,却也可使毒性稍减,一面说道:“小师妹,师父的遗著上怎么说?他

老人家既传下了这三种毒物共使的法子,定然也有解救之道。”

程灵素道:“薛三姊口中的‘师父’,是指哪一位?是小妹的师父无嗔大师呢,还是你

们贤夫妇的师父石前辈?”薛鹊听她辞锋咄咄逼人,心中怒极毒骂,但丈夫的性命危在顷

刻,此时有求于她,口头只得屈服,说道:“是愚夫妇该死,还望小师妹念在昔日同门之

情,瞧在先师无嗔大师的面上,高抬贵手,救他一命。”

程灵素翻开《药王神篇》,指着两行字道:“师姊请看,此事须怪不得我。”薛鹊顺着

她手指看去,只见册上写道:“碧蚕毒蛊和鹤顶红、孔雀胆混用,剧毒入心,无法可治,戒

之戒之。”薛鹊大怒,转头向石万嗔道:“师父,这书上明明写着这三种毒药混用,无药可

治,你却如何在景岳身上试用?”她虽口称“师父”,但说话的神情已是声色俱厉。

《药王神篇》上达两行字,石万嗔其实并未瞧见,但即使看到了,他也决不致因此而稍

有顾忌,这时听薛鹊厉声责问,如何肯自承不知,丢这个大脸?只道:“将那书给我瞧瞧,

看其中还有什么古怪?”薛鹊怒极,心知再有犹豫,丈夫性命不保,短刀一挥,将慕容景岳

的一条手臂齐肩斩断。要知那三种毒药厉害无比,虽自掌心渗入,但这时毒性上行,单是割

去手掌已然无用,幸好三药混用,发作较慢,同时他掌心并无伤口,毒药并非流入血脉,割

去一条手臂,暂时保住了性命,否则早已毒发身亡。薛鹊是无嗔大师之徒,自有她一套止血

疗伤的本领,片刻间包扎好了慕容景岳的伤口,手法极是干净利落。程灵素道:“大师哥,

三师姊,非是我有意陷害于你。你两位背叛师门,改拜师父的仇人为师,原已罪不容诛,加

之害死二师哥父子二人,当真天人共愤。眼下本门传人,只有小妹一人,两位叛师的罪行,

若不是小妹手加惩戒,难道任由师父一世英名,身后反而栽在他仇人和徒儿的手中?二师哥

父子惨遭横死,若不是小妹出来主持公道,难道任由他二人永远含冤九泉?”她身形瘦弱,

年纪幼小,但这番话侃侃而言,说来凛然生威。胡斐听得暗暗点头,心想:“这两人卑鄙狠

毒,早该杀了。”只听她又道:“大师哥一臂虽去,毒气已然攻心,一月之内,仍当毒发不

治。两位已叛出本门,遭人毒手,本与小妹无关,只是瞧在先师的份上,这里有三粒‘生生

造化丹’,是师父以数年心血制炼而成,小妹代先师赐你,每一粒可延师兄三年寿命。师兄

服食之后,盼你记着先师的恩德,还请拊心自问:到底是你原来的师父待你好,还是新拜的

师父待你好?”说着从怀中取出三粒红色药丸,托在手里。

薛鹊正要伸手接过,石万嗔冷笑道:“手臂都已砍断,还怕什么毒气攻心?这三粒‘死

死索命丹’一服下肚,那才是毒气攻心呢。”程灵素道:“两位若是相信新师父的话,那么

这三粒丹药原是用不着了。”说罢便要收入怀中。慕容景岳急道:“不!小师妹,请你给

我。”薛鹊道:“多谢小师妹,从今而后,我二人改过自新,重做好人。”低头走到程灵素

身前,取过三枚丹药,突然身形一晃,怒喝:“石万嗔,你好毒的……”一句话未说完,俯

身摔倒在地。程灵素和胡斐都是大吃一惊,没见石万嗔有何动弹,怎地已下了毒手?程灵素

弯下腰来,翻过薛鹊身子,要看她如何被害,是否有救,刚将她身子扳转,突然右手手腕一

紧,已被薛鹊抓住。程灵素知道不好,左手待要往她头顶拍落,但右手脉门被她抓住,全身

酸麻,竟是动弹不得,薛鹊右手握着短刀,刀尖已抵在程灵素胸口,喝道:“将《药王神

篇》放下!”程灵素一念之仁,竟致受制,只得将《药王神篇》摔在地下。胡斐待要上前相

救,但见薛鹊的刀尖抵正了程灵素的心口,只要轻轻向前一送,立时没命,心中虽是大急,

却不敢动手。薛鹊紧紧抓着程灵素手腕,说道:“师父,弟子助你夺到《药王神篇》,请你

将碧蚕毒蛊、鹤顶红、孔雀胆三种药物,放在这小贱人的掌心,瞧她是不是也救不了自己性

命。”石万嗔笑道:“好徒儿,好徒儿,这法子实在高明。”取出金盒,用金匙挑了碧蚕毒

蛊,两枚指甲中藏了鹤顶红和孔雀胆的毒粉,便要往程灵素掌心放落。慕容景岳重伤之后,

虽是摇摇欲倒,却知这是千钧一发的机会,只要程灵素掌心也受了这三种毒药,她若有解

药,势须取出自疗,自己便可夺而先用,就算真的没有解药,也是报了适才之仇,叫她作法

自毙,当下奋力拦在胡斐身前,防他阻挠石万嗔下毒。胡斐正当无法可施之际,突见慕容景

岳抢在自己身前,左手呼的一拳,便往他面门击去。慕容景岳抬右手招架,胡斐此时情急拚

命,那容他有还招余地,左手拳尚未打实,右手掌出如风,无声息的推在他胸口。这一掌虽

无声响,力道却是奇重,只推得慕容景岳直向薛鹊撞去。薛鹊被他一撞,登时摔倒,可是左

手仍然牢牢抓住程灵素的手腕不放。胡斐纵身上前,在薛鹊的驼背心上重重踢了一脚,薛鹊

吃痛不过,只得松开了程灵素的手腕。这几下犹似电光石火,实只瞬息间的事,薛鹊手掌刚

被震开,石万嗔的手爪已然抓到。胡斐生怕他手中毒药碰到程灵素身子,右手急掠,在他肩

头一推,石万嗔反掌擒拿,向他右手抓来。程灵素急叫:“快退!”胡斐若是施展小擒拿手

中的“九曲折骨法”,原可将他手掌的五根指头立时扭断,但这人指上带有剧毒,如何敢

碰?急忙后跃而避,石万嗔一抓不中,顺手将金匙掷出。跟着手指连弹,毒粉化作烟雾,喷

上了胡斐的手背。

胡斐不知自己已然中毒,但想这三人奸险狠毒无比,立心毙之于当场,单刀挥出,白光

闪闪,全是进手招数。石万嗔虎撑未及招架,只觉左平上一凉,三报手指已被削断。他又惊

又怕,右手又是一弹,弹出一阵烟雾。程灵素惊叫:“大哥,退后!”胡斐挡在程灵素身

前,不敢向前追击。眼见石万嗔、慕容景岳、薛鹊一齐逃出了庙外。

程灵素握着胡斐的手,心如刀割,自己虽然得脱大难,可是胡斐为了相救自己,手背上

已沾上了碧蚕毒蛊、鹤顶红、孔雀胆三种刚毒,《药王神篇》上说得明明白白:“剧毒入

心,无药可治。”难道挥刀立刻将他右手砍断,再让他服食“生生造化丹”,延续九年性

命?三般剧毒入体,以“生生造化丹”延命九年,此后再服“生生造化丹”也是无效了。他

是自己在这世界上唯一亲人,和他相处了这些日子之后,在她心底,早已将他的一切瞧得比

自己重要得多。这样好的人,难道便只再活九年?

程灵素不加多想,脑海中念头一转,早已打定了主意,取出一颗白色药丸,放在胡斐口

中,颤声道:“快吞下!”胡斐依言咽落,心神甫定,想起适才的惊险,犹是心有余怖,说

道:“好险,好险!”见那《药王神篇》掉在地下,一阵秋风过去,吹得书页不住翻转,说

道:“可惜没杀了这三个恶贼!幸好他们也没将你的书抢去。二妹,倘若你手上沾了这三种

毒药,那可怎么办?”程灵素柔肠寸断,真想放声痛哭,可是却哭不出来。

胡斐见她脸色苍白,柔声道:“二妹,你累啦,快歇一歇吧!”程灵素听到他温柔体帖

的说话,更是说不出的伤心,哽咽道:“我……我……”胡斐忽觉右手手背上略感麻痒,正

要伸左手去搔,程灵素一把抓住了他左手手腕,颤声道:“别动!”胡斐觉得她手掌冰凉,

奇道:“怎么?”突然间眼前一黑,咕咚一声,仰天摔倒。胡斐这一交倒在地下,再也动弹

不得,可是神智却极为清明,只觉右手手背上一阵麻,一阵痒,越来越是厉害,惊问:“我

也中了那三大剧毒么?”

程灵素泪水如珍珠断线般顺着面颊流下,扑簌簌的滴在胡斐衣上,缓缓点了点头。胡斐

见此情景,不禁凉了半截,暗想:“她这般难过,我身上所中剧毒,定是无法救治了。”刹

时之间,心头涌上了许多往事:商家堡中和赵半山结拜、佛山北帝庙中的惨剧、潇湘道上结

识袁紫衣、洞庭湖畔相遇程灵素,以及掌门人大会、红花会群雄、石万嗔……这一切都是过

去了,过去了……他只觉全身渐渐僵硬,手指和脚趾寒冷彻骨,说道:“二妹,生死有命,

你也不必难过。只可惜你一个人孤苦伶仃,做大哥的再也不能照料你了。那金面佛苗人凤虽

是我的杀父之仇,但他慷慨豪迈,实是个铁铮铮的好汉子。我……我死之后,你去投奔他

吧,要不然……”说到这里,舌头大了起来,言语模糊不清,终于再也说不出来了。

程灵素跪在他身旁,低声道:“大哥,你别害怕,你虽中三种剧毒,但我有解救之法。

你不会动弹,不会说话,那是服了那颗麻药药丸的缘故。”胡斐听了大喜,眼睛登时发亮。

程灵素取出一枚金针,刺破他右手手背上的血管,将口就上,用力吮吸。胡斐大吃一惊,心

想:“毒血吸入你口,不是连你也沾上了剧毒么?”可是四肢寒气逐步上移,全身再也不听

使唤,哪里挣扎得了。

程灵素吸一口毒血,便吐在地下,若是寻常毒药,她可以用手指按捺,从空心金针中吸

出毒质,便如替苗人凤治眼一般,但碧蚕毒蛊、鹤顶红、孔雀胆三大剧毒入体,又岂是此法

所能奏效?她直吸了四十多口,眼见吸出来的血液已全呈鲜红之色,这才放心,吁了一口长

气,柔声道:“大哥,你和我都很可怜。你心中喜欢袁姑娘,那知道她却出家做了尼姑……

我……我心中……”

她慢慢站起身来,柔情无限的瞧着胡斐,从药囊中取出两种药粉,替他敷在手背,又取

出一粒黄色药丸,塞在他口中,低低地道:“我师父说中了这三种剧毒,无药可治,因为他

只道世上没有一个医生,肯不要自己的性命来救活病人。大哥,他不知我……我会待你这

样……”

胡斐只想张口大叫:“我不要你这样,不要你这样!”但除了眼光中流露出反对的神色

之外,实在无法表示。程灵素打开包裹,取出圆性送给她的那只玉凤,凄然瞧了一会,用一

块手帕包了,放在胡斐怀里。再取出一枝蜡烛,插在神像前的烛台之上,一转念间,从包中

另取一枝较细的蜡烛,拗去半截,晃火摺点燃了,放在后院天井中,让蜡烛烧了一会,再取

回来放在烛台之旁,另行取一枝新烛插上烛台。

胡斐瞧着她这般细心布置,不知是何用意,只听她道:“大哥,有一件事我本来不想跟

你说,以免惹起你伤心。现下咱们要分手了,不得不说。在掌门人大会之中,我那狠毒的师

叔和田归农相遇之时,你可瞧出蹊跷来么?他二人是早就相识的。田归农用来毒瞎苗大侠眼

睛的断肠草,定是石万嗔给的。你爹爹妈妈所以中毒,那毒药多半也是石万嗔配制的。”胡

斐心中一凛,只想大叫一声:“不错!”程灵素道:“你爹爹妈妈去世之时,我尚未出生,

我那几个师兄师姊,也还年纪尚小,未曾投师学艺。那时候当世擅于用毒之人,只有先师和

石万嗔二人。苗大侠疑心毒药是我师父给的,因之和他失和动手,我师父既然说不是,当然

不是了。我虽疑心这个师叔,可是并无佐证,本来想慢慢查明白了,如果是他,再设法替你

报仇。今日事已如此,不管怎样,总之是要杀了他……”说到这里,体内毒性发作,身子摇

晃了几下,摔在胡斐身边。

胡斐见她慢慢合上眼睛,口角边流出一条血丝,真如是万把钢锥在心中钻刺一般,张口

大叫:“二妹,二妹!”可是便如深夜梦魇,不论如何大呼大号,总是喊不出半点声息,心

里虽然明白,却是一根小指头儿也转动不得。便是这样,胡斐并肩和程灵素的尸身躺在地

下,从上午挨到下午,又从下午挨到黄昏。要知那碧蚕毒蛊、鹤顶红、孔雀胆三大剧毒的毒

性何等厉害,虽然程灵素替他吸出了毒血,但毒药已侵入过身体,全身肌肉僵硬,非等一日

一夜,不能动弹。这几个时辰中他心中之苦,真非常人所能想象。眼见天色渐渐黑了下来,

他身子兀自不能转动,只知程灵素躺在自己身旁,可是想转头瞧她一眼,却是不能。又过了

两个多时辰,只听得远处树林中传来一声声枭鸣,突然之间,几个人的脚步声悄悄到了庙

外。只听得一人低声道:“薛鹊,你进去瞧瞧。”正是石万嗔的声音。胡斐暗叫:“罢了,

罢了!我一动也不能动,只有静待宰割的份儿。二妹啊二妹,你为了救我性命,给我服下麻

药,可是药性太烈,不知何时方消,此刻敌人转头又来,我还是要跟你同赴黄泉。虽然死不

足惜,可是这番大仇,却是再难得报了。”其实此时麻药的药性早退,他所以肌肉僵硬有如

死尸,全是三大剧毒之故。只听得薛鹊轻轻闪身进来,躲在门后,向内张望。她不敢晃亮火

摺,黑暗中却又瞧不见什么,侧耳倾听,但觉寂无声息,便回出庙门,向石万嗔说了。

石万嗔点头道:“那小子手背上给我弹上了三大剧毒,这当儿不是命赴阴曹,便是一条

手臂齐肩切了下来。剩下那小丫头一人,何足道哉!就只怕两个小鬼早已逃得远了。”他话

是这么说,仍是不敢托大,取出虎撑呛啷啷的摇动,护住前胸,这才缓步走进庙门。走到殿

上,黑暗中只见两个人躺在地下,他不敢便此走近,拾起一粒石子,向两人投去,只见两人

仍是一动不动,当下晃亮火摺一看,见地下那两人正是胡斐和程灵素。眼见两人全身僵直,

显已死去多时。石万嗔大喜,一探程灵素鼻息,早已颜面冰冷,没了呼吸,再伸手去探胡斐

鼻息时,胡斐双目紧闭,凝住呼吸。石万嗔为人也当真郑重,只觉他颜面微温,并未死透,

随手取出一根金针,在程胡两人手心中各自刺了一下,他们若是乔装假死,这么一刺,手掌

非颤动不可。程灵素真的已死,胡斐肌肉尚僵,金针虽刺入他掌心知觉做为锐敏之处,亦是

绝无反应。慕容景岳恨恨的道:“这丫头吮吸情郎手背的毒药,岂不知情郎没救活,连带送

了自己的性命。”

石万嗔急于找那册《药王神篇》,眼见火摺将要烧尽,便凑到烛台上去点蜡烛。火焰刚

和烛芯相碰,心念一动:“这枝蜡烛没点过,说不定有什么古怪。”见烛台下放着半截点过

的蜡烛,心想:“这半截蜡烛是点过的,定然无妨。”于是拔下烛台上那枝没点过的蜡烛,

换上半截残烛,用火摺点燃了。烛光一亮,三人同时看到了地下的《药王神篇》,齐声喜

呼。石万嗔撕下一块衣襟,垫在手上,这才隔着布料将册子拾起。凑到烛火旁翻书一看,只

见密密写着一行行的蝇头小楷,果然是各种医术和药性,但略一检视,其中治病救伤的医道

占了九成以上。说到毒药之时,要旨也阐述解毒救治,至于如何炼毒施毒,以及诸般种植毒

草、培养毒虫之法,却说的极为简略。原来无嗔大师晚年深悔一生用毒太多,以致在江湖上

得了个“毒手药王”的名号,是以传给弟子的遗书,名为《药王神篇》,乃是一部济世救人

的医书。

石万嗔、慕容景岳、薛鹊三人处心积虑想要劫夺到手的,原想是一部包罗万有、神奇奥

妙的“毒经”,此时一看,竟是一部医书,纵然其中所载医术精深,于他却是全无用处,石

万嗔自是大失所望。他凝思片刻,对薛鹊道:“你搜搜那死丫头的身边,是否另有别的书

册。这一部只是医书,没什么用。”说着随手扔在神台之上。薛鹊一搜程灵素的衣衫和包

裹,道:“没有了。”慕容景岳猛地想起一事,道:“我那师父善写隐形字体,莫非……”

这句话一出口,登时好生后悔,暗想:“该死!该死!我何必说了出来?任他以为此书无

用,我捡回去细细探索,岂不是好?”但石万嗔何等机伶,立时醒悟,说道:“不错!”又

拣起那部《药王神篇》。

一转身间,只见慕容景岳和薛鹊双膝渐渐弯曲,身子软了下来,脸上似笑非笑,神情极

是诡异。石万嗔大吃一惊,叫道:“怎么啦?七心海棠,七心海棠?难道死丫头种成了七心

海棠?这……这蜡烛……”

脑海中犹如电光一闪,想起了少年时和无嗔同门学艺时的情景。有一天晚上,师父讲到

天下的毒物之王,他说鹤顶红、孔雀胆、墨蛛汁、腐肉膏、彩虹菌、碧蚕卵、蝮蛇涎、番木

鳖、白薯芽等等,都还不是最厉害的毒物,最可怕的是七心海棠。这毒物无色无臭,无影无

踪,再精明细心的人也防备不了,不知不觉之间,已是中毒而死。死者脸上始终带着微笑,

似乎十分平安喜乐。师父曾从海外得了这七心海棠的种子,可是不论用什么方法,都是种它

不活。那天晚上,师兄和他自己都向师父讨了九粒七心海棠的种子。师父微笑道:“幸好这

七心海棠难以培植,否则世上还有谁能得平安。”瞧慕容景岳和薛鹊的情状,正是中了七心

海棠之毒,他立即屏住呼吸,伸手按住口鼻,正想细察毒从何来,突然间眼前一黑,再也瞧

不见什么。一瞬之间,他还道是蜡烛熄灭,但随即发觉,却是自己双眼陡然间失明。“七心

海棠!七心海棠!”他知道幸亏在进庙之前,口中先含了化解百毒的丹药,七心海棠的毒性

一时才不致侵入脏腑,但双目己然抵受不住,竟自盲了。

胡斐事先却给程灵素喂了抵御七心海棠毒性的解药,双目无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眼

见慕容景岳和薛鹊慢慢软倒,眼见石万嗔双手在空中乱抓乱扑,大叫:“七心海棠,七心海

棠!”冲出庙去。只听他凄厉的叫声渐渐远去,静夜之中,虽然隔了良久,还听得他的叫声

隐隐从旷野间传来,有如发狂的野兽呼叫一般:“七心海棠!七心海棠!”

胡斐身旁躺着三具尸首,一个是他义结金兰的小妹子程灵素,两个是他义妹的对头、背

叛师门的师兄师姊。破庙中一枝黯淡的蜡烛,随风摇曳,忽明忽暗,他身上说不出的寒冷,

心中说不出的凄凉。终于蜡烛点到了尽头,忽地一亮,火焰吐红,一声轻响,破庙中漆黑一

团。胡斐心想:“我二妹便如这蜡烛一样,点到了尽头,再也不能发出光亮了。她一切全算

到了,料得石万嗔他们一定还要再来,料到他小心谨慎不敢点新蜡烛,便将那枚混有七心海

棠花粉的蜡烛先行拗去半截,诱他上钩。她早已死了,在死后还是杀了两个仇人。她一生没

害过一个人的性命,她虽是毒手药王的弟子,生平却从未杀过人。她是在自己死了之后,再

来清理师父的门户,再来杀死这两个狼心狗肺的师兄师姊。“她没跟我说自己的身世,我不

知她父亲母亲是怎样的人,不知她为什么要跟无嗔大师学了这一身可惊可怖的本事。我常向

她说我自己的事,她总是关切的听着。我多想听她说说她自己的事,可是从今以后,那是再

也听不到了。“二妹总是处处想到我,处处为我打算。我有什么好,值得她对我这样?值得

她用自己的性命,来换我的性命?其实,她根本不必这样,只须割了我的手臂,用他师父的

丹药,让我在这世界上再活九年。九年的时光,那是足够足够了!我们一起快快乐乐的度过

九年,就算她要陪着我死,那时候再死不好么?”忽然想起:“我说‘快快乐乐’,这九年

之中,我是不是真的会快快乐乐?二妹知道我一直喜欢袁姑娘,虽然发觉她是个尼姑,但思

念之情,并不稍减。那么她今日宁可一死,是不是为此呢?”在那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心

中思潮起伏,想起了许许多多事情。程灵素的一言一语,一颦一笑,当时漫不在意,此刻追

忆起来,其中所含的柔情蜜意,才清清楚楚的显现出来。“小妹子对情郎——恩情深,

你莫负了妹子——一段情,

你见了她面时——要待她好,

你不见她面时——天天要十七八遍挂在心!”王铁匠那首情歌,似乎又在耳边缠绕,

“我要待她好,可是……可是……她已经死了。她活着的时候,我没待她好,我天天十七八

遍挂在心上的,是另一个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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