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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0026.01(487) 血战三川口(1 / 2)

 第二十六集

第一章

一股暗黑sè的铁流涌入大雪覆盖的三川口。镶著蹄铁的马蹄溅开积雪,捧rì第六军骑兵cháo水般驰骋而来。冲在最前方的是骁骑营的军士,他们卸去甲胄,轻骑突进,在距离溪水还有五十步的位置便张开角弓,箭矢雨点般朝敌寇shè去。

沿溪守御的雇佣兵分成两列,敖润带著数十名雇佣兵守在溪後,他挥舞长刀劈开几枝箭矢,然後反手摘下铁弓,展臂挽成满月,瞄也不瞄便将最前面一名骑手shè下马来。佣兵们发出一片欢呼,弓手纷纷张弓搭箭,还有几名擅长甩石的汉子则用皮绳兜起石块,在头顶甩了几个圈子,接著奋力甩出。

矢石交错,双方各有损伤,但骁骑营shè来的箭矢无论数量还是力道都远远超过佣兵,这一轮较量无疑是雪隼团吃了亏。

很快骁骑营距离溪水只剩下十几步,佣兵的暗器开始出手,第一轮的飞蝗石和袖箭不约而同打向骁骑营的坐骑,尤其是马匹的眼睛。最前面六七匹战马嘶鸣著栽倒在地,将马背上的骑手抛开。

第六军两千骑兵作为捧rì军的jīng锐,奉命出击,却被对手引得大兜圈子,折腾半rì也没能好好打上一场,全军上下都憋著一口气。这会儿与中军大军只隔著两道溪流,一个冲锋就能将敌寇灭掉,士气高涨。面对shè来的飞石、暗器,骁骑营毫无惧意,反而心生鄙夷,对手果然是一帮上不了台面的贼寇。

骁骑营的营旗越来越近,蜂拥而至的骑兵策马绕行,避开倒地的同伴。随著队中指挥官的命令,一边调整坐骑的步伐,一边收起角弓,摘下鞍侧的短枪,同时放低身体重心,开始冲锋,准备全速越过溪水,一举将敌寇的防线撕碎。

就在这时,对岸徒步的敌寇忽然朝两边跑开,露出後面一队骑兵。

两百名雇佣兵只有一半人有马,这时百余名骑手分成两个锥形的队伍,在溪水後留出二十步的空当,严阵以待。当第一股宋军骁骑踏碎冰面,驰过溪流,对面的骑手也开始行动。杜元胜和苏骁担任锥形阵列的箭头,身後分别是徐永和赵誉的两个班,再往後才是雪隼团的雇佣兵。

他们利用那片二十步的空当不断加快速度,在交锋的刹那坐骑的冲速也达到最快,只需挺起长矛,单靠马匹冲锋的势能,就足以刺穿对手的身体。而骁骑营刚越过溪流,速度不可避免地慢了下来,当坐骑踏上对岸,速度也降到最低。面对高速驰来的对手,骁骑营第一波攻击毫无悬念地败下阵来。

众人分工明确,杜元胜、苏骁、徐永、赵誉带著星月湖旧部负责攻坚,专克强敌,雇佣兵在後面席卷而来,转眼就将骁骑营的先头部队冲散。

战马和重伤的骑手不断跌入溪中,短短一盏茶时间,不宽的溪流便被堵塞。

溪水慢慢涨起,浸过倒毙的人马尸骸,被染成刺目的红sè。後面的骑兵被激起血xìng,毫不退缩,等於踏著同伴的尸体越过溪流,发起冲锋。

负责阻敌的星月湖军士和雇佣兵毕竟数量太少,压力迅速增大,眼看防线就要被撕开,三匹战马突然从队伍中驰出,逆著骁骑营的铁流杀过溪水。徐永一马当先,长矛运转如飞,不断挑开对手,另外两名上尉赵誉和杜元胜紧随其後,三骑连手杀开一条血路,朝骁骑营的营旗直逼过去。苏骁坠在後面,阻杀渡溪的宋军骑兵。

骁骑营指挥使郭逵策马抢出,他是第六军都指挥使郭遵的亲弟,麾下的骁骑营是第六军最强悍的骑兵,但自从进入烈山,连rì交锋,寸功未立,却折损了五分之一的人马,刘宜孙、张亢这两名属下也去职被贬。如果这一仗再败北,不用兄长开口,郭逵自己便抹了脖子。

郭逵喝开亲兵,亲自上阵,挥起凤嘴刀,朝为首的贼寇劈去。徐永挺矛架住他的刀杆,双臂奋力抬起。郭逵的坐骑突然向前一纵,人借马势,硬生生将他的长矛压落下来。

宋军的坐骑高度普遍在一米五左右,算不上神骏。骁骑营的马匹却是重金购置的良马,腿长体壮,比寻常马匹高出一个头。徐永在坐骑上吃了亏,甫一交手就被逼落下风,失去先机。就在这时,他身旁那个不起眼的汉子突然一挟马腹,坐骑徒然加速,闪电从两人身畔掠过,抓住郭逵亲兵队列间一个细小的缝隙,穿了进去。

迎面便是骁骑营的军旗。十余名骑手团团围住营旗,那人刚一接近,六七支长枪同时刺来,将他的坐骑刺毙。

杜元胜弃马落地,身形一闪,游鱼般从两名宋军之间掠过,接著飞身而起,收在肘後的佩刀在空中划出一道雪亮的光弧,斩在旗杆上,将手臂粗的营旗砍成两截。

营旗被砍,不啻於在骁骑营脸上重重甩了个耳光。周围守旗的军士顿时都红了眼,拚命朝那贼寇攻去。杜元胜左臂一展,身在半空抢住那面被斩落的半截营旗,然後振臂横扫,将两名骑手打下马来,接著右手佩刀疾劈,将一名陷在马镫中的骑兵小腿齐胫斩断,跃上空鞍。

不足三十步的距离,杜元胜接连换了三匹坐骑,与他交手的骁骑营军士或死或伤,竟然无人是他一合之敌,眼看著杜元胜硬生生从敌阵中溃围而出,带著骁骑营的营旗,驰归本阵。

众人拚死拦截,却被一名不起眼的敌寇於万军丛中斩旗而还,满腔热血的骁骑营军士彷佛兜头被人泼了盆了雪水,士气大落。

徐永和赵誉轮流在前阻挡追骑,交替撤退,郭逵已经杀红了眼,紧咬著这两名贼寇,将两人死死缠住。

赵誉使出浑身解数,佩刀挽成一团光球,守住身体要害,忽然手腕一翻,刀柄猛然送出,砸开郭逵的凤嘴刀,将他逼退。赵誉正待借势後退,却见眼前黑影一闪,一匹通体乌黑,四蹄雪白的战马怒龙般破雪而来,马上的一名将领身形如岳,手中一杆铁枪撕开空气,发出刺耳的呼啸声。

赵誉两手握住刀柄,双肩一耸,佩刀劈出,正中敌将的枪锋。两人身体同时一震,赵誉胸口彷佛被一块巨石砸中,真气凝滞,余下的招术一时间无法使出,他长吸一口气,真气疾转,打通受创的气脉,但那名敌将比他更快,右手一伸,从鞍侧抽出一支铁鞭,兜头砸来。

鲜血猛然飞起,雨点般溅了徐永一身,宋军大呼声中,徐永脸颊微微抽动了一下,盯著来骑道:「郭铁鞭?」

郭遵一鞭击杀赵誉,眼睛落在徐永身上,低声道:「杀不尽的贼寇!」说著左手持枪,右手持鞭,跃马杀来。

徐永长矛由下而上,划了个圆弧,攻向郭遵的胸腹。郭遵铁枪扫出,徐永白腊杆制成的矛身弯成一个半圆,几乎折断。忽然徐永手掌一松,木制的矛身猛然弹直,他借势飞起,在空中扭身避开一支箭矢,大鸟般飞过十余丈的距离,落在对岸。

第六军都指挥使亲自上阵,格毙悍匪,宋军士气复振,狂呼著跃过溪流。苏骁和杜元胜左冲右突,但在骁骑营的攻击下,回旋的余地越来越小。

杜元胜闯阵夺旗,郭遵铁鞭破敌,两边军士跃马奋战,双方攻守之势像海cháo般此起彼落。相比之下,星月湖主力所在的四营、五营一片寂静。这边全部是星月湖旧部,虽然苦战多时,战斗力仍远远越过雇佣兵。但他们面对的局势更加险恶,因为他们的对手是神shè营。

第七军都指挥使卢政拔出佩剑,指向远处的敌寇。神shè营五百名弓手以五十人为一列,紧邻著第二道溪水排成横阵。他们的神臂弓长不过一米,所用箭矢只有六七寸长,箭尾装著木羽,丝麻混扎的弓弦绞紧,瞄向对手。

第一轮齐shè,前面六列三百名弓手微微抬起神臂弓,同时扳动机括的铜牙,弓弦振动空气,发出沉闷的「嗡嗡」声,弓臂两端的齿轮飞速旋转,弹回原位。

三百支利箭瞬间越过二百步的距离,以肉眼难以察觉的高速飞向敌寇。

程宗扬曾经见识过左武军的神臂弓如何将数百步外一整队长弓手消灭乾净,神臂弓特有「嗡嗡」声刚一响起,就立刻扑倒在地。崔茂和王韬几乎同时掠起,贯满真气的披风鼓胀起来,接著一瞬间就被箭雨撕成碎片。

在他们背後,来自星月湖四营和五营的军士举起盾牌,强行抵卸宋军的神臂弓。他们的盾牌都是两层硬木制成,中间夹着坚韧的铁网,足以抵挡骑兵全力冲锋时的枪刺,然而面对神臂弓强劲之极的杀伤力,仍显得单薄,不时有军士中箭溅血。

如果以这样的密集度来个十轮八轮,星月湖两个营铁定要付出惨重的代价。

幸好神臂弓再强,也是靠人力拉的。第一轮齐shè之後,後面三列shè手退出战斗,踏住弓背的铁镫,借助弓臂两端齿轮力量,拉开弓弦,开始安装箭矢。没有参与shè击的一百五十名士卒则将装好的神臂弓递给同伴,一边接过空弓,重新装箭。

其余五十人则负责指挥shè击,分发箭矢以及更换备用的弓弩。

宋军挑选shè手,首先看中的是力气,能不能拉开硬弓,准头倒在其次。但神shè营最前面三列一百五十名弓手都是挑选过的神shè手。即使经历过敌寇突袭,前阵崩溃等一系列险恶的局面,刘平也没有派出神shè营,一是因为风雪会影响神臂弓手的视线和准确度,更重要的是留著这支队伍,以应付敌寇随时可能出现的援军。这时风雪渐止,雪地上的目标分外清晰,郭遵的第六军又及时赶回,刘平不再犹豫,立刻派出神shè营,接应渡溪的骑兵。

一百五十名神shè手每人身後都有两人负责安装箭支,他们托起神臂弓,专注地盯著对手,轮流放箭,给敌寇造成连续不断的打击。

第一轮三百支箭的齐shè之後,神shè营稳定在每个呼吸五十支箭的速率。即使早有准备,神shè营第一轮齐shè仍给星月湖军士造成巨大的伤害。星月湖军士缓缓後撤,与神shè营拉开距离。但神臂弓shè程超过三百四十步,二百步以内杀伤力无敌天下。他们除非退过第一道溪水,陷入背後第六军铁骑的重围,否则都将处在神臂弓的威胁下。

程宗扬趴在地上,头顶箭矢破空的锐响接连划过,幸好他没有穿星月湖的军服,更没有佩戴少校的军衔,不然五十名弓手一波齐shè,就要了自己的小命。不过这时自己完全处於被动挨打的境地,指望那群视力超群的神shè手看不到自己,实在太不靠谱。

程宗扬深吸一口气,双掌按住地面,等弓弦响动的一刹那,足尖用力,猛然向前纵去,身体紧贴著雪地掠出。侧眼看时,神shè营中至少有六张神臂弓转移方向,朝自己瞄来。程宗扬头皮一阵发麻,被这东西shè中一箭,大概和挨颗子弹也差不了太多。

「老程!」刚从溪畔撤退的敖润一声大吼,从背後摘下一面盾牌,「呼」的猛掷过来。

程宗扬抬手接住,顾不得多想便横在身侧,挡住要害。弓弦「嗡」的一声响起,几乎同时,盾牌像被铁锤砸到一样,发出「篷篷」几声闷响。

强劲的力道将程宗扬凌空撞开,他顺势一滚,卸去力道,然後心有余悸地抬起盾牌。那面盾牌只有两尺大小,上宽下窄,表面呈现出角质青黑的颜sè,盾内用烧炙法钻出孔洞,然後装上把手,份量并不沉重。

神臂弓shè来的箭矢在盾牌表面留下几个凹坑,距离如果再近几十步,也许盾牌就被shè穿了。程宗扬松了口气,这面盾牌是用龙神背部的鳞片制成,质地最为坚固,当初秦会之动用足以摧城拔寨的大黄弩也无法穿透,只能选择龙神相对柔软的腹甲攻击。自己在扬州的时候,给敖润和老张一人送了一面龙鳞盾,没想到却救了自己一命。

王韬飞身抢来,挥斧将另几支箭矢劈飞,一边道:「好盾!」

程宗扬咧嘴一笑,扭头朝敖润竖起拇指,敖润也用力挑起拇指,然後返身朝第六军的骑兵杀去。

崔茂面对铁甲营单骑踏阵,嚣张之态早已成为宋军的眼中钉。卢政亲自挑出几名shè手,数张神臂弓一直盯著他。接连避开数轮攻击之後,终於有一支箭矢咬中崔茂负伤的左臂,将他手肘shè了个对穿。

崔茂凶xìng大发,把混元锤往阵中一丢,俯身捡起几根长矛,用受伤的左臂挟住,飞身抢出十余步,右手连掷,贯满真气的长矛激shè而出,一边刺杀了数名shè手。

前面几列shè手向後退去,避开飞矛的威胁,神shè营的阵型微显散乱。忽然一支羽箭破空飞来,shè在长矛下方尺许的位置,将崔茂掷出的长矛shè飞。接著数十张神臂弓一齐朝崔茂shè来。崔茂挥矛拨飞箭矢,接著振臂一挥,将这最後一支长矛也掷了出去,才飞身後退。

卢政挽起铁弓,一枚羽箭扣在弦上,瞄著崔茂的背影一箭shè出。这支铁骨丽锥箭箭头狭小尖锐,不但势能破甲,而且破空时悄无声息。箭矢及体的刹那,崔茂似乎生出感应,身形一侧,铁骨丽锥箭透肩而过,带出一片血雨。

崔茂掠回本阵,他这几矛令神shè营为之胆寒,自己也大耗真元,军服更是被鲜血浸透,不住从袖中滴下血来。程宗扬用龙鳞盾掩住他,望著他肩上的箭头,不由倒抽一口凉气。

那只箭头三面见棱,形如刀片,造成的伤口也呈三角形,是处理时最棘手的一种伤口。

崔茂三根挟住箭杆,微一用力,将箭头拗断,冷哼道:「卢政小儿,箭法还过得去。」

王韬测了下距离,心有不甘地说道:「若是老四、老五联手,说不定能取了刘平的首级。」

程宗扬道:「宋军的神臂弓太强了,硬拚不是办法。不如再往後退几步,让宋军的骑兵围过来。」

崔茂道:「是不是怕了他们的神臂弓,宁肯和骑兵斯杀,也不想面对他们的弓箭?」没等程宗扬回答,崔茂便道:「我也是。」

程宗扬苦笑道:「崔兄这么坦白。」

崔茂折断臂上的箭矢,将带著木羽的箭支拔出来,一边道:「宋军的神臂弓犀利异常,说不怕那是假的。幸好只有一个营,如果再来一个营,我们肯定有多远逃多远。」

王韬道:「刘平吃了几次亏,学得小心起来。这会儿神shè营耗费的箭矢不到两千支,shè到天亮还有的剩。」

崔茂和王韬最忌惮的就是神臂弓,不过宋军急於进军,把辎重都扔在半路,一旦箭矢耗尽,神shè营就成了没牙的老虎。眼看算盘落空,宋军不会大规模消耗箭矢与骑兵前後合击,崔茂和王韬只好改用守势,指挥属下逐步向後退却。因为有溪水阻挡,神shè营难以在酷寒的天气中越溪追杀,只能逐渐加大shè程。不过两道溪水间总共只有二三百步的距离,神shè营即使寸步不进,也能将对手全部笼罩在神臂弓的shè程之内。

程宗扬实在不想充当神臂弓的人形移动靶,随即与崔茂、王韬二人分开,靠著龙鳞盾掩护,更是靠著孟非卿这些天强训的临阵经验,终於在神臂弓的威胁下全身而退。

双方骑兵的对攻惨烈无比,溪流中坠满倒毙的人马尸骸和折断的刀、矛、战旗。在军都指挥使郭遵的率领下,第六军的骑兵全面撕开对手的防线,将敌寇压迫在只有几十步宽的一小片区域内。

臧修的坐骑已经被shè成刺猬,这会儿徒步紧跟著月霜,他护体的金钟罩全力施为,金光灿灿的躯体宛如金甲天神。手中雷霆战刀不住轰鸣,将侧方杀来的敌骑一一劈下马来。

月霜娴熟的骑术在狭小的空间内展现得淋漓尽致,她踩著马镫,身体微微抬起,灵活地策动马匹,像舞蹈般越过地上的尸首,不止一次依靠纯熟的骑术将敌骑甩开。

置身於战场中,浓郁的死亡气息像cháo水一样源源不绝地涌来。斯杀声,叫喊声,刀盾相交的撞击声交织在一起,身手再高明的强者,在这样的搏杀中,能感受到的,也是自己的渺小。严格的纪律,整齐的阵型,才是唯一的保命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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