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小兰为我穿上淡兰色的衣裙,又梳了少女髻。我拿起铜镜,望着镜中的自己,还是那付模样,只是脸色苍白了许多,眉宇间添了些许英气。
小兰道:“小姐,你还是那么美。”
我看着她笑道:“死丫头,就会哄我开心。”
小兰道:“我是说真的,小姐,难怪几位公子都为你牵肠挂肚。”
我听她说完,慢慢走到绣案前,拿起针线,忽然犹豫了,不知该绣些什么。
“马上就是夫人五十大寿。小姐打算送什么贺礼给夫人。”小兰道。
我闻言心中已有计较。转身坐到绣墩上道:“小兰,我要为娘绣一幅贺寿图。你去给我准备些五彩丝线来。”小兰忙走了出去,片刻拿了一堆彩线,放在我身边。我取了一根拴在针上,手抚着雪白的绸布,凝神绣了起来。小兰见状不敢打扰。悄悄掩门退了出去。
一直绣了几个时辰,我觉得肩膀十分酸痛,站起来伸伸腰,走到门前打开门。一股清新的空气吹进来。看窗前的桃树居然已经开始落叶了。我漫步树下,捡起一片落叶,若有所思。
“四弟。”一人叫道。我回过头。李知栋从园门处慢慢走过来。手中拿着一枝玉笛。我笑道:“大哥好兴致,不如与四弟合奏一曲如何。”李知栋双眉一扬道:“好啊,正合大哥心意。”我转身进房,拿了一张木椅,请大哥坐了,自己回身坐到琴案前。以手抚琴,目视大哥道:“开始吧。”李知栋笑道:“不如来一曲苏轼的水调歌头如何。那是我与四弟第一次合奏的曲子。”我微笑点头。笛声渐起,我双手拨动琴弦,心如水波荡漾,美妙的曲调在室中回荡,所有的忧愁都已随风飘散。乐声在空气中扩散,更多的是知音相逢的喜悦。曲罢,李知栋举目望着我,轻轻叹了口气,半晌不言语。
我站起身,走到窗前,回头望着大哥道:“丽君来到这里,最开心的事便是认识了大哥,当年伯牙遇钟子期,感叹人生得一知音足已,钟子期死后,宁愿毁琴,此生再不弹奏。今日我有大哥这个知音,心愿足矣。人生最快乐的事莫过于此。”
李知栋闻言,站起身,看着我道:“四弟,你即认大哥是知音,便听大哥一句劝,三弟对你一片痴情,你切不可辜负了他。”
我回头看着窗外道:“大哥,今日天气晴好,不如我们出去踏青吧。”李知栋在后迟疑,我扬声叫道:“小兰,快给我们准备马车,最好再带上几个风筝,我要与大哥去郊外。”
坐在马车里,我对李知栋叹道:“可惜小弟今日穿的是女装,不然一定要与大哥好好地赛一回马。”李知栋笑道:“你终究是女儿家,总有一天要嫁人的,还是收收心吧。”我斜眼看着他道:“大哥说话越来越老气,再这样下去,我也不敢叫你大哥,不如叫大叔吧。”李知栋闻言红了脸道:“四弟又在拿我取笑。”说着闲话,小兰看看帘外道:“小姐,不如就在这里吧。”我起身下马,见外面山势平缓,还有一大块空地。忙转身对小兰道:“快把我那个燕子风筝拿来。”小兰忙跑过去拿了递给我。李知栋也去取了个蝴蝶风筝,把线慢慢放长。
我笑道:“大哥,今日我们便来比试比试。”说完把风筝望空中一抛,手上拿着线,飞也似地跑了起来。李知栋忙跟上,我脚上施展步法,一忽儿跑了老远。风筝早已飞到高空中去了。李知栋知道追不上,气馁道:“四弟会武功,大哥还是甘拜下风吧。”我笑道:“蝴蝶自然飞不过燕子,却是大哥选的风筝不好。”李知栋道:“那我选个老鹰的可好。”我又笑道:“大哥的性子做不得老鹰,做鸽子还差不多。”李知栋闻言也哈哈大笑起来。直玩到晌午,我突然伸手把线扯断,将燕子放飞了。李知栋大惊,正在犹疑,我又跑过去把他的也扯断,一并放飞了。李知栋道:“四弟这是为何。”我笑道:“大哥如何不懂这个道理,我孟丽君从今日起便要放飞往事,重新做人。”
从山坡上下来。坐上马车,李知栋便一直默默无语,我知他心中郁闷,道:“大哥,不妨在这多住些日子。”李知栋道:“不了,我要回大都去。”我道:“这是为何。”李知栋道:“我要告诉三弟你的消息,让他来寻你回去。”我听了默然良久,徐徐道:“大哥,我与三弟缘分已经尽了。你不要再为我们操心。”李知栋道:“你们的事便是我的事,我绝不能看着你们就这样完了。丽君,你与三弟是天作的佳偶,切不可意气用事。”我道:“过几日是我娘的寿辰,不如祝完了寿再走吧。”李知栋点点头道:“好,只是我没有准备礼物。”我笑道:“不用,只需大哥在席上吹奏一曲即可。”李知栋道:“也只有如此了。”
回到府中,我忆起这几日都未见到二娘,本打算去找她质问的,见小兰来了,便道:“二娘上哪去了,怎的不见她人影。”小兰道:“二夫人她一年前便死了。”
“死了,有这等事,”我惊道:“是怎么死的。”
“头天晚上还好好儿的。第二天便有丫环看到她吊死在梁上,”
“吊死,难道她知道害我的阴谋都败露了,怕我找她问罪不成。”
“这个奴婢就不知道了。二夫人死后,映雪来了一次,脸上呆呆的,也不哭泣,到灵前拜了三拜便走了,样子好生吓人。”
我道:“莫非刘彦昌对她还是不好。”